云端玉麦家国情
唐大山(西藏)
我信步走进卓嘎家的临时住处。
门开着,炉子里生着火,巴桑坐在屋里。为了表示礼貌,我顺手敲两下门,高声喊道:“巴桑哥哥。”
将近四个月的时间,特别是牧民从夏季牧场搬来之后,我俩经常见面。他能使用简单的普通话交流。
与外面相比,屋里稍暗。他的笑声表示对我的欢迎。
他半躺在低矮的床上,看到我,坐起来。与前一段时间相比,屋里收拾得整洁许多,中间摆张藏式桌子。
他们的这个家,我来十多次了。这一次,在桌子上,我发现一件仍在使用的古董——木碗。木碗里放着一只勺子,证明用它抓糌粑。说是古董,因为巴桑告诉我,它是卓嘎的爸爸生前用过的器具。
这只木碗特别大,我左手捧着它,右手拿着碗盖,仔细端详着。在卓嘎一家人看来,它是一只尚在发挥作用的生活用具,看到它,老人的形象会出现在眼前;使用 它,是从老人手中接过使命和责任。在我看来,这只木碗如今不是一只普通的木碗。将来,它被放在陈列馆里,让无数人看到它,想起使用它的主人桑杰曲巴。
这只木碗,里面装的是一家三口的伙食,还承载着玉麦这片土地的命运。
以前,我对“国之本在家”的理解是泛泛的,甚至想,偌大的一个国,怎能与一个小家庭维系在一起?从卓嘎家的这只木碗,我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我不能说这只木碗盛得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我敢说这只木碗装得下玉麦乡。
上世纪后半期,桑杰曲巴用这只木碗挽住玉麦乡的大片土地。此话怎讲?桑杰曲巴不把艰苦生活当回事,坚持在玉麦河谷维系着这个家,他把脚下的土地当回事。喜马拉雅山深处有个中国人的家,蚕食者犹豫了。特别是这家的主人桑杰曲巴,穿得破破烂烂,一身凛然正气,令蚕食者望而生畏。想想他身后的那个国,蚕食者悻 悻而去。
桑杰曲巴用一处简陋的住房支撑起一个家,承继着玉麦乡的族谱,诠释了“国之本在家”的内涵。
老人的生命走到终点,那只木碗仍在发挥着作用。它的功能,不是说非用它吃饭,而是它的象征意义。有更多的中国人在这里吃饭,这片土地才能守得牢。
有人问我,桑杰曲巴一家三口坚持在玉麦住下来,当时有没有守护领土的意识,有没有提高到国家的高度?
我是这样理解的,要结合桑杰曲巴的个人经历、生活环境和情感世界来剖析。在民主改革中,桑杰曲巴被任命为西藏隆子县玉麦乡乡长,接受党的教育,在上级政府的指导下做工作。那时的他得到培养和锻炼,有了一定的思想觉悟。
在1962年的反蚕食战争中,他是一名民兵,参与支前甚至直接参加战斗。这段个人经历很重要。那时的桑杰曲巴年近四十,正是壮年,每天和解放军在一起, 耳濡目染,在潜移默化中知道这片土地一直是中国的,中国军队为国家利益而战。当时具有乡长和民兵双重身份的桑杰曲巴,手持猎枪,与解放军战士一起穿行在密 林中。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桑杰曲巴,必然受到深刻影响。后来,解放军撤了,没有撤的是他大脑中的意识:保家卫国。他知道个人的力量非常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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