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6日,一路追击卫立煌而来的日军第5师团来到了太原城北。
板垣征四郎遥望太原城防后狂妄地表示,太原指日可下。
板垣征四郎之所以底气这么足,取决于两点:
其一、板垣收到了早就隐藏在太原城内的特务们发来的情报,情报中清晰地注明了守军炮兵阵地的位置。
板垣的如意算盘是,待到他把守军的炮兵阵地打掉,看守军如何防御?
其二、太原北城的城墙上虽然处处可见中国部队设置的沙袋工事,并且士气也高昂,可板垣却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这种守城战法在冷兵器时代和军阀混战时期有用,但在现代化的重炮面前,能起到的防御效果有限。
板垣征四郎狂妄地认为,别看守城的傅宜生号称守城名将,又有过守天镇、守涿州、守遵化的战绩,但他的对手都是火力孱弱的军阀部队,面对装备精良,火力强劲的日军,定会让傅宜生守城名将的声誉不保。
可板垣征四郎却忘了,在忻口会战中,中国部队也是利用城防工事阻挡了日军第5师团另加两个旅团23天的时间,让板垣征四郎一筹莫展。
若不是寺内寿一见板垣久战不下,临时抽调第20师团攻陷了娘子关,让忻口的中国部队受到了前后夹击的危险才匆忙撤退,板垣很有可能还在忻口啃长城的城砖呢。
可对这桩丢人的事,板垣选择性地遗忘了。
当板垣在太原城外做着一鼓而下太原城的美梦时,城内的傅宜生也没闲着,他给板垣安排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陆军218旅旅长董其武。
按照当时的战略态势,傅宜生本不应该把精锐的董其武218旅孙兰峰的211旅部署在太原城北和城西,而把杨维垣旅那些新兵部署在城东和城南。
因为从兵力配备来看,太原城东和城南的日军更多。以一支由新兵组建的部队根本就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
可傅宜生却不这么认为。一来,板垣在忻口会战吃了大亏,一定想在太原找回面子,对城北和城西地进攻定会疯狂,不安排一支精锐部队,恐怕守不住;二来,板垣虽然指挥能力不强,但在日军根基很深,面子也很大,东路和南路日军都知道板垣想在太原找回面子,也不会和他争夺打破太原的功劳,攻势注定不会太猛烈。
事后证明,傅宜生的排兵布阵有如神助。
11月6日,日军向太原发起进攻。
可令人奇怪的是,日军的炮火并没有落在城墙上,反而越过城墙,落在了太原城内的一座大公园内。
炮击之后,日军向太原城北发起进攻。可让板垣没想到的是,日军冲锋的步兵遭到了城内中国炮兵的猛烈轰击,损失惨重。
这下子,板垣懵了。
难道城内发出来的消息是假的?他下令向城内开炮并没有击毁中国的炮兵部队?
原来,就在11月5日,211旅旅长气哼哼地孙兰峰找到了傅宜生,要求在守太原城的部队里抓特务。
当傅宜生询问谁是特务时,孙兰峰表示,谁下令把炮兵部署在一座大公园和几处树林里,谁就是特务。
傅宜生一听就火了,是我下的命令,你来抓我吧。
可发完火后,傅宜生马上就明白孙兰峰的担忧了。只要稍有军事常识,都能想到把炮兵隐蔽在树林里面。而太原有树林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定会成为日军的打击目标。以日军事先安排在太原城内的特务的猖獗情况来看,板垣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城内炮兵阵地的位置。
因此,傅宜生紧急下令,把炮兵阵地改设在几所学校内,从而躲过了日军的炮击。而城内的日本特务们一来也没想到傅宜生敢把炮兵阵地设置在毫无隐蔽性的学校操场上;二来,战斗已经打响,他们也没有时间把情报传递出去。
就这样,板垣师团发动的进攻被守军打垮了。
见炮兵的攻击没有奏效,板垣就采用了常规打法,命令炮兵向城墙轰击。
果然,太原城墙在日军炮兵的轰击下支离破碎。炮火延伸后,日军再次发起进攻,可没料想,太原守军并没有从残存的城墙垛口上向日军设计,反而在太原城墙前面的开阔地中冲出来迎接他们。
攻击中的日军目光都盯在上面,没有注意前面,被218旅官兵打了一个冷不防,损失惨重。
原来,防守太原城北的董其武使了个计策,他在城墙上仅安排了为数不多的观察哨,主力都隐藏在城墙外面的隐蔽工事里。至于板垣在城墙垛口上看到的那一顶顶军帽,也都是只有帽子没有人。
板垣也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太原城内仅有第35军两个旅的主力部队和一个新编旅。而218旅仅有两个团的兵力,要是兵力足够,板垣征四郎在太原城下仍然要吃大亏。
太原虽然还是失守了,但董其武却一仗成名。太原会战后,董其武升任101师师长。
如果说,在太原会战期间,董其武的名声还不显的话,那在1940年的五原战役期间,董其武以101师以一师之众阻击日军3个联队以及几千名伪蒙军的攻击,保证了孙兰峰率部攻击五原的胜利,则使董其武的大名蜚声国内。
太原失守后,由于阎锡山想要把太原丢失的罪责推卸给傅宜生,引起了傅宜生的严重不满。
蒋氏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趁机任命傅宜生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脱离了第2战区的战斗序列。从此之后,傅宜生从晋军中脱离出来,驻军绥远。
1939年12月20日,傅宜生奉命发动“冬季攻势”,一度攻入了包头。
可由于日军的反扑和后援部队不继,战斗失利。
1940年2月1日,日军集结了3万余人反扑,击破中国守军防线后,长驱直入河套地区。
傅宜生率部撤退,放弃了河套平原。日军连续占领了五原、临河、陕坝、三盛公等河套城镇。
可由于河套地区地广人稀,加上游击队的不断袭扰,日军根本无法在此长期立足。
2月8日,日军放弃临河、陕坝、三盛公等城镇,仅驻守五原。
日军之所以要驻守五原,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其一、五原在日军占据的包头以西,自古以来就是河套重镇。占据五原,就可以给包头留出战术缓冲区。
如果日军要向西进攻甘肃和宁夏,五原又是一个良好的前进基地。
其二、抗战爆发之前,日本就已经在绥西地区进行过矿藏考察,发现该地区蕴藏着大量的稀有金属矿。
因此,日军在占据五原后,派出了近百人的地质考察队进驻,意欲考察周边的矿藏储量后进行掠夺。
在70年代的时候,日本曾经出高价购买白云鄂博的金属矿渣,引起了当时总理的关注。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区区矿渣有什么珍贵的,竟能让日本花高价购买呢?
可由于当时我国的科学技术落后,虽然经总理指示研究,但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机。
不过,总理英明。虽然看起来这是一件能够拣大便宜的事,但总理指示拒绝出售。
后来我国的研究机构终于发现,这些矿渣里含有稀/土贵金属矿。
对于傅宜生来说,五原的丢失,让部队失去了休养之地。
抗战爆发初期,傅宜生率第35军救援太原,原有的防区兵力空虚,被日军占据;太原会战后,自己好不容易在绥西站稳了脚跟,可又被日军占据。当时,35军所辖防区的养马、产粮地都落入日军之手,逼得傅宜生只得把35军的军官眷属全部转移到了兰州。如果不夺回五原,绥远抗战将无法坚持。
为此,傅宜生下了狠心,一定要把五原夺回来。
经过了精心准备后,1940年3月20日夜12点,傅宜生率部向五原发起了进攻。
此役,以孙兰峰为总指挥,新编31师和新编32师担任攻城主力。董其武的101师负责阻击日军援兵。
在1939年末的绥西战役中,第35军本来已经攻入了半座包头市,可仍然失利。失利的原因就是阻援不利,让日军的援兵赶到,以至于功亏一篑。
因此,攻打五原的成败并不在于第35军能否攻进五原,而在于董其武的101师能否挡住日军援兵。千斤重担落在了董其武肩上。
要想阻击由包头等地来援的日军,乌加河是关键,而乌加河上的三座桥梁是关键中的关键。
由于日军特务太多,董其武害怕暴露自己的作战意图,在孙兰峰向五原发起攻击前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当孙兰峰向五原发起攻击后,董其武立即率部奔袭至乌加河,干净利索地就把3座桥给炸了。
日军的反应速度也很快,20日晚得到消息,21日凌晨援兵的先头部队就出现了乌加河岸边。
为了救援五原,日军也下了血本。驻扎在包头的日军除留下防御部队外,精锐尽出。共出动了骑兵第十三、第十四联队的坦克和装甲车80余辆、步兵第十三联队大部,再加上伪蒙军的几千人,兵力达到了近5000余人。
按照当时中日双方部队的战力对比,董其武的一个师仅能与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抗衡,这倒不是说日军单兵的战斗力就是强悍,而是日军的重装备多,火力强劲。不仅在地面,日军为了尽快打通乌加河,还派出了空军的第60战队十余架飞机对乌加河阵地狂轰滥炸。
战斗一打响,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101师共有3个团,两位团长已经身负重伤,兵员折损严重。
21日中午,日军的安北重炮联队赶到,对101师的阵地实行火力全覆盖。日军借此机会开始架设浮桥,终于冲过了乌加河。
在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危局,上佳的办法就是向上级求援。可董其武知道,傅宜生身边已经没人了。
乌加河之战打响后,董其武指挥部的电话响声就没断过,这都是傅宜生打来的。
傅宜生来电话的目的仅有一个,就是询问董其武需不需要援兵。按理说,遇到这种体贴下属的长官,董其武应该高兴才是。
可每当董其武接到傅宜生的电话的时候,心里的压力就增加一份。他很清楚,傅宜生屡屡打电话来,就说明孙兰峰对五原的攻击并不是很顺利,解决战事仍需要时间,仍然需要董其武率101师在乌加河继续阻击日军的援兵。
为了让傅宜生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继续攻击五原,董其武在101师两位团长重伤,兵力损耗严重的情况下仍然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求援。
可战况是严峻的。战斗的紧要关头,董其武把包括警卫连、辎重连等部队全部派上了一线阵地,仍然阻挡不住日军的攻击。战线呈动摇之势。
为了稳固阵线,董其武持枪进入战壕,与战士们并肩作战。
战至21日晚,大批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终于渡过了乌加河。防御日军浮桥正面的101师阵地岌岌可危,左右两翼的部队被日军炮火阻断也无法过来救援。就在这紧急关头,101师阵地背后突然传来了大批骑兵的马蹄声。这下子,101师的官兵们有些慌乱了,难道日军已经越过了乌加河,从后面包抄过来了?
就在101师官兵有些慌乱的时候,日军的炮火突然延伸射击,冲着这批骑兵打过去了。101师官兵们明白了,这不是日军的迂回不敌,而是自己的援兵到了。
说起来,这批来援的骑兵也真是勇猛,尽管在冲锋的时候遭到了日军的炮火阻拦,可仍然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守军的阵地,虽然伤亡很大,但义无反顾。
当时是夜晚,加上战情紧急,大家也来不及说话,进入阵地就和日军开战。在援兵的支援下,101师官兵击毁了日军的浮桥,把已经过桥的日军和伪蒙军困在了岸边。
这下子,日军尴尬了。
攻,攻不上去;撤,撤不下来。而就在这时,101师发起了反冲锋,把这股渡过河的日军和伪蒙军全歼。
直到天亮 ,101师的官兵们才发现,昨天来的这支骑兵援兵中,竟然有大批的蒙古女骑兵。
101师官兵们恍然大悟,早就知道傅将军的部队中有一支蒙古骑兵旅,里面有很多女兵,难道是傅总把这支女骑兵派来了。
确实,在傅将军的部队中有一只蒙古女骑兵,这都是蒙古女豪杰奇俊峰、巴云英和额仁钦达来的部队。这支骑兵一般用来侦察敌情和搜索,轻易不会用于一线的阵地战。可这一次,傅将军身边确实没人了,也只能把这支女骑兵派上了战场。
可这支女骑兵的战斗力并不弱。若不是她们及时赶到,101师在乌加河防线很有可能会被突破。一旦乌加河防线被突破,孙兰峰在五原的战斗就将失利。
因此,这支女骑兵部队在此战功莫大焉。
正是由于董其武在乌加河的顽强阻击,有力地牵制了日军援兵,保证了五原战役的胜利。
此役,共歼日军千余人,伪蒙军3000余人,大获全胜。
董其武也因此役的战功升任暂编第4军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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