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了?这才五十多岁,就爱怀旧了?这几天,一旦闲下来,许多陈年旧事便一股脑地往脑袋里挤。而挤进来的都是那些对不住的人,还有对不起人的事。
比方说,这几天我都不敢看见西瓜。看见它,就想起我10岁时的一件事,就想起老家村里的王爷爷。可是,现在别说大型超市,就是小卖店都一年四季有西瓜;想看不到它,难啊!
嗨!我真想随便逮住一个人,给他讲讲我那关于西瓜的故事。这狗日的西瓜,把我的头闹得比它都大了,还是写出来吧!
我1967年出生,我的童年是在山东滨州一个小村里度过的。那时,因为我的父母被打成右派,全家从南京下放到老家。
刚回去的时候,我们家兄弟姐妹在穿戴上,明显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伙伴穿着破衣烂衫,我则穿着一色的学生装,尽管是哥哥传给我的,并且已经洗得发白,但是丝毫没有妨碍我在伙伴中间鹤立鸡群的形象。
不妙的是,这身衣裳招来同伴的嫉妒,大家联合起来不跟我玩不说,甚至有个家伙还掏出小鸡,往我衣服上撒尿,害得我闻了好几天的骚味。童年的我,很孤独!
突然有一天,一个叫国子的小伙伴找到我,说晚上要带我去偷西瓜。作为交换条件,我必须把我全部的小人书给他看几天。我很爽快地跟他拉了勾。于是,开始盼着天快快黑。
晚饭后,我们几个悄悄来到瓜园附近的玉米地里。由于是第一次“做贼”,我的小脸涨得通红。“这时候正是王爷爷吃饭的点儿,咱们赶快行动!匍匐前进——”随着国子一声令下,我们戴上自己编的柳条帽扑通趴在地上,慢慢地向瓜地爬去。
爬进西瓜地,我摘下一个就想跑。国子把我拉住了,低声跟我说:“傻蛋!先在这儿吃饱,再拿几个走啊!”说完,自己又把头拱进了西瓜。看他那模样,我想起了猪八戒。
也许是我们被西瓜陶醉了,吃瓜的声音惊动了王爷爷。只见王爷爷从瓜棚里出来,拿个手电筒往我们这边照,吼道:“ 谁 ?”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跳得更厉害了。国子见状偷偷拧了我一下,学起了蛤蟆叫。
嘿嘿,学得真像啊!我心里说。
可能是王爷爷相信了是蛤蟆在作怪,又钻进了棚子。我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好哇!小兔崽子!——” 我刚笑了两声,王爷爷就拿着棍子跑出来了。
“抱上瓜,撤退!”国子也大吼一声,领着我们就跑。很快,我们就跑到了村边的小河,正准备歇歇,一回头。我那娘哎!王爷爷追上来了。
我们只好抱着西瓜过河,等我们上岸的时候,王爷爷已经从对岸下水了。“ 西瓜不要了!给我打!狠狠地打!” 国子举起手里的西瓜朝王爷爷扔了过去。我也扔了。只听“哎吆”一声,王爷爷栽到了水里。
第二天,这事已经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说邻村有人来偷瓜把王爷爷给打了。我好生奇怪:昨晚王爷爷明明说,已经认出我们是谁家的孩子了,怎么?
事过多年,我才明白,当时王爷爷是故意说打他的是别村的人。
如今王爷爷已作古多年,我却老是觉得对不起他。王爷爷,说声对不起,给您敬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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