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处华中,故乡的四季倒是很分明的:春的温润,夏的炙热,秋的凉爽,冬的湿冷,各有特点。在北方待惯了的我,近两年回去的几次感觉有些许不适应了。
故乡的春不像北方来的这么晚,树木花草正月里都已经苏醒,甚至整片整片的叶子都长出来了,偶尔步行远了,还得脱下外套,但也有乍暖还寒的时候。春季里是要准备耕种的,雨水是少不了的,但也不是很多,往往是阴雨绵绵的,淅淅沥沥的,不紧不慢的,春雨贵如油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小时候,门前有一片池塘,开春了,不等水面的薄冰完全融化,不知名的水鸟,还有邻居养的鸭就在水里游来游去,偶尔还会嘎嘎的欢快的吟唱两声,那悠长的声音仿佛能把春天一把拽过来似的。果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呵。在故乡的各种树里面,属杨柳醒的最早。开始是树枝露出点点泛白的小尖尖,用不了两天,它悄悄的探出头来,刚开始是那种很明亮的绿,再过两三天,它就变成了翠绿色,再过几天颜色就愈发的深,直到完全长开。这时候我们就喜欢折下一根柳条来,用力一拧,使柳条的外皮和枝条分开,然后把枝条抽出来,在外皮的两端用小刀割整齐,一端削出大约1厘米长的薄口来,放在嘴里能吹出嘹亮的声音来,柳条比较粗的,吹出来的声音浑厚有力,柳条比较细的,吹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
夏是我越来越不能适应的了,故乡的夏天是名副其实的“火炉”。一般是自五月中旬以后,气温逐渐攀升,38~9℃稀松平常,40℃往上也不罕见,只要你每天关注天气预报,高温橙色预警,红色预警连续不断,这样的气候能持续到“国庆”。它的热与乌鲁木齐的热有明显的差别,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室外,都能汗流浃背。夏天的雨与春天的雨简直天差地别,往往是雷雨或者“太阳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也有连续数天的。像98年长江流域的特大洪涝灾害,就是连续暴雨造成的。那一年,也因为洪水,外婆带我乘坐了唯一的一次小船。那是外婆带我去小姨家,需要到举水河的对岸去,举水河是长江的一级支流,平均宽度有500米以上,平常时候过往的人和车辆,由一座有些年份的大桥通行。洪水来了,大桥另一侧的引桥完全淹没在水里,现在看来当时的水深至少在15米以上了。由于我们只有三个人(外婆,我还有大我几个月的表姐),刚好可以乘一只小船,外婆先把表姐牵着送到小船上,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上船,再把我的手牵着接上船去,我感觉到脸上布满皱纹的外婆,她的手特别的有力量,我和表姐靠近两边的船沿坐下,外婆的两只手一只牵着我,一只牵着表姐,而我另一只手在汹涌洪水里浇着,就这么一直牵着,直到抵达河对岸。那是外婆之于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比较清晰的画面了。夏天当然是少不了游泳的,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玩水,但我游泳的本领确是那时就学会了的,且不论动作要领是否得当罢。那时的我,到了傍晚,经常邀约伙伴们一起下水,有时候就在离家不远的池塘,有时在水库。至于为什么要和其他小伙伴一起下水,我想大概是为了在大人发现了的时候“狡辩”一句“你看人家孩子下水游泳大人怎么啥都没说”而逃避责骂吧。当然还有就是那时候也有人下水游泳溺水的,以讹传讹说是有水鬼,因此一个人多少有些不敢下水。但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的水真的很清澈啊。还有如做一个网兜捕蝉的,买一把折扇学着戏说乾隆里郑少秋拌酷的,顶着烈日钓鱼的,爬上树梢摘桑椹的,回忆起来,乐趣真的不少哩。
我对故乡的秋的认识是不多的,仿佛记忆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回忆的。但是有一棵树,是大概能有一些怀念的。那是在我家门前稍稍靠南的一颗白杨树,树很大,很高,而且长的笔直,树杈不少,非常茂盛,常年有喜鹊在上面做窠,当然喜鹊也经常会在上面鸣叫,然而妈妈却不是特别的欢迎它,说是叫的扰人心烦。那比巴掌还大的树叶,微风拂过,哗哗作响,让人听着仿佛风很大似的。刚入秋它的树叶是不会落得很多的,偶尔落下几片,不紧不慢的,等到临近霜降了,只几天工夫,它便脱下了“外套”,仿佛有人催促似的,然后就听不到树叶的声音了。这个时候就让人想到,一年时光又到了岁末了,也能理解和感受到古人“伤秋”的心境了。第一首让我印象深刻的关于写秋的诗词是刘禹锡的《秋词》,尽管他没有“伤秋”。
冬日里的故乡,是没有多少雪的,小时候,确切说应该是5岁的时候,下过一场比较大的雪,大概能没过膝盖的样子,房檐上垂下来的冰溜子,得有半米长,当然这与北国的冬是比不了的,对我的故乡来说,已经是比较罕见的了。近些年冬季里没怎么回去,在和母亲的联系中得知,是没有怎么下雪的,偶尔下了一场,当天就能融化,是过不了夜的,也就不存在积雪了,瑞雪兆丰年的景象是难以遇见了。但故乡的冬不像北方这般树木几乎没有叶子完全掉了,很多的树还是能看到绿色的,如松,柏,四季青等等。临近过春节了,家家户户提前准备年货了,各种粮食做成的糕点,鱼肉做成的吃食,当然还有少不了的新衣服,玩具之类。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鞭炮了,有擦火的,有摔响的,还有带引信的,有大有小,我们不怎么喜欢烟花,反而对响声大的则特别钟情。老人们经常说一句话“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一年到头我们总是无忧无虑的,大人们仿佛有忙不完的活计,至于是为什么,那时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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