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的母亲在南方工作。一次,他亲口告诉我,他母亲工作的那个地方经济十分发达,属于走在路上就能拣到黄金的那种。这个夏天,我们刚毕业,对于学习成绩并不好的我们来说,学习生涯就这样提前结束了。
毕业后,在家里呆了几个月,同学的母亲打来电话,让他去广东那边的厂里做工。那个厂效益不错,只是她后来因故离开,但在厂里认识的朋友多,关系还在,说是有人引荐,入厂是板上定钉的事。
这位同学平素同我交好,我们两家又距得不远,一天,他骑着单车来我家里,同我谈起他要南下广东做工的事。问我愿不愿随他一起,正值青春华年的我们,都有一颗躁动的心,这几个月呆在家里实在烦闷,告別了书声朗朗的学校和曾经朝夕相处的老师同学,内心总感觉突然少了什么?丢失了什么?变得空空荡荡无所适从。
开始想念那些在学校操场上奔跑的时光,那些因不能按时完成作业被老师训斥的情景,放学后和同学们打打闹闹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情景,所有情景交织在一起,像一道耀眼的光,将我的心底照得透亮。可是,我知道,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我把同学邀我去广东做工的事告诉父母亲,原以为会被父母亲阻止,没想到,父母亲满心欢喜,得到全票通过。他们见我这几个月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同他们一起上山下田干些农活,但我人在曹营心在汉,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这个状况,令他们焦虑不安,寻思着托人让我去学个手艺。按照家里老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说,男儿有个一技傍身,方可安身立命。但我志不在此,每每他们在我面前提起,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如今见我想出去做点事,他们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当即,让我联系我那位同学,请他来家里坐坐,一是对我那同学有个大概的了解,二是弄清楚具体的做工情况。
我将那位同学请到家里,父母亲非常热情,又是煮茶水,又是上水果,并邀请他在家里吃饭。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父母亲全力支持我去外面闯荡,但我毕竟是头一回出远门,他们面上乐呵呵的,内心却充满了担忧,敲定好启程的日子,宜早不宜迟,决定明天就出发。
父亲当即骑车去县里给我订好火车票,母亲则在家给我收拾行装。母亲一边在我衣柜里翻找,一边叮嘱我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许多事情,担心我少不更事挨饿手冻,更怕我被別人欺骗,虽然我已经十六岁了,也已经是成年人,但在父母亲眼里,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儿子。
这一天,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我看着她为我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间,我忍不住鼻子发酸红了眼眶,但我不能让母亲看见,我实在不愿她为我难过。平时,总嫌母亲爱唠叨,这一刻,我却怎么也听不厌。母亲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爸妈不在身边,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在外面不比家里,识人要擦亮眼睛,做事要讲究分寸。
晚上待我睡下后,父母亲在我床前坐了许久才离开,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但他们的叹息我全听得分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辈子都对孩子操不完的心!
我知道,我是被他们深深爱着的,这种深沉的爱,足以让人直面人生任何风雨!
第二天一早,父母亲带着我来到我那位同学家里,我背上大大的沉重的旅行包,里面装满了衣物用品和一些鸡蛋干果,到了街边商店,父亲还为我买了些饮用水,供我们在火车上吃,我说,火车上肯定能买到吃的,母亲说,火车上的东西多贵啊!他们勤俭朴实了一辈子!
我的父母亲和我那位同学的父亲将我们两个送上火车,在火车即将开动前,他们一个劲地在窗前朝我们挥手,说了许多要留心的事项。
火车终于开动了,他们的身影快速地向后移去,直至变得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
经过两天两夜的奔驰,火车稳稳停在了广州站。我和同学背负起大大的旅行包,随着潮水般的人群出了车站,此时,正是早晨,城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到处是车到处是人。这里就是广州,是千千万万的南下寻梦着梦开始的地方!听曾来这里打工回来的人说过,这个地方遍地是机会,遍地是黄金!
我们出站后的第一件事是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这边厂里同学母亲的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同学的母亲熟悉亲切的声音,我们忍不住一阵雀跃。我们像两只家乡笼子里的幼鸟,终于飞出了家乡的土地,来到这样一个既陌生又新鲜的地方!
我们按照阿姨的指示,坐上了开往中山市的长途客车。几个小时后,客车将我们带到了中山市南区的一个工业区,看到马路边一个宽大的厂房,墙上挂着同学母亲说过的两个红字的厂名,我们恍然,目的地终于到了。车站旁,前来接我们的正是几年不见的同学母亲。她热情地招呼我们,问一路上的情形,然后又带我们去吃当地的美食。在出租屋里安顿好了,第二天,便带着我们进了工厂。
两千多人的大厂里,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着聚集在了一起,为了各自的梦想,也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我们的打工生涯就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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