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仲尧
读宋朝诗人林和靖的《水亭秋日偶成》,其中有“巾子峰头乌桕树,微霜未落已先红”的句子,不禁令我想起家乡琵琶洲上成片成片的乌桕树。
《本草纲目》说:“乌桕,乌喜食其子,因以名之。……南方平泽甚多。”因乌桕树喜欢生长在水草丰美的江南,常静立在旷野的河岸、湖畔、沟渠边,刚好琵琶洲位于曹娥江和小舜江的汇合处,属江水环流冲积而成的沙洲,土质疏松肥沃,水源丰富充盈,很适宜乌桕树的生长。于是,大片的乌桕树便在琵琶洲上蓬蓬勃勃地繁衍开来。
在我的记忆里,琵琶洲上的乌桕树,长得枝繁叶茂,姿态万千。尤其是那些遒劲的老桕树,合抱粗的树干,盘根错节,牵引着枝条向四面八方伸展,超大的树冠,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蔽阴遮日。最神奇的要数心形的叶子了,初生时微红,继而变为碧绿,长得严严密密,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隐约间恍若有琵琶悠扬的旋律在回荡,十分动听。到了深秋,重重叠叠的乌桕叶又渐次泛黄,变红,放眼望去,一丛丛璀璨的黄,妖娆的红,灿若云霞,美不胜收。这是琵琶洲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俨然一幅绚丽多彩的秋景图。
对于乌桕树,我印象最深的,除了秋叶的红艳与华美,更有乡亲们拗乌桕籽时那种掩饰不住的丰收喜悦。
乌桕属油料植物,桕籽外层的油脂可制作油漆、蜡烛、油墨和香料,核能提炼飞机发动机上使用的润滑油,在工业不太发达的年代,有着不可替代的经济价值。初夏,乌桕长出黄绿色的穗状花序,上面缀满了数不清的细密小花,清香四溢,蜂鸣蝶舞。桕籽刚结出的时候,外面包裹着一层结实的青壳,如翡翠珍珠,光洁润滑。籽粒慢慢长大,渐趋成熟,几度秋风,几经秋霜,外壳就变成黑色并悄悄裂开了口子。桕籽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用力挣脱外壳的束缚,露出嫩白雪亮的小脸来。此时,稀疏而零落的叶片,已遮蔽不了满树闪烁着银光的桕籽,抬头望去,如若梅花绽放,却又比梅花多了另一种姿态,真是“偶看桕树梢头白,疑是江梅小着花”。
趁晴天,大人们挑了箩筐,掮了梯子,拿了桕钩,浩浩荡荡开赴琵琶洲,纷纷爬上树,用桕钩拗桕籽。拗桕籽既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不但要将桕籽拗干净,不散落,爬在树上更须注意安全,防止踩空或踩断树枝跌下来受伤。一簇簇桕籽被拗了下来,成筐成箩地挑回生产队里,剔尽,晒干,送到供销社的收购站去卖。营业员根据桕籽色泽、饱满、干燥等情况,评出等级兑换成现钱。
那年月,桕籽无疑是生产队集体经济的一大来源,所以,乡亲们把琵琶洲上的乌桕树当作摇钱树来看待,百般呵护。特别到了桕籽成熟期,还专门派人看守,以防偷盗。记得我上小学时,祖父曾连续几年看守过桕籽,晚上就住在琵琶洲上的草屋里,放学后我都会兴高采烈地去陪祖父,顺便还能捡拾一些遗落的桕籽,换回几分或几角零钱,购得糖果和纸笔,喜不自禁。
又是一年乌桕红,只可惜,前些年掠夺性的黄沙开采,琵琶洲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早已难寻乌桕树的身影。唯有儿时留存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依旧那么清晰——秋意正浓,天朗云淡,琵琶洲上艳红欲燃的乌桕树,一任鸟来风去,如歌如画,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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