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租我家房子的一位房客走了，按规矩房子要打扫一下。昨天，吃过早饭，我就去了位于城北的老房子。清理之后，我觉得两件景德镇出产的瓷质水缸，还有两只闲置煤气罐，放在待租的平房内有点不合适，决定将其搬到我现在住的地方……
城北上海路与青岛路的交叉口，我刚站下，一群拉平板车的搬运工便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问我要拉什么，我说，确实有点东西要拉，但我找的是一位熟人，他也在此拉活。一听我这样说，大家便散了。
我说的这位熟人，姓吴，名字叫吴伟。儿时他随父母下放到我老家所在的乡下，读小学时他就和我成了同学。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回城了。八十年代，学校毕业国家分配我回阳湖城工作。多年后的一天我在大街上见到了吴伟。他正用平板车拉着水泥奋力上桥坡，骑车前行的我下车，一只手将自己的自行车扶着，腾出另一只手帮他推起了车。到达桥顶，交谈中知道他回城后做了搬运工。
后来，经常在街上见到他，每每见到他都是在拉脚力，照面时我们互相间会举个手，或是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没有过多的交往。零八年在一个同学儿子结婚喜宴上我见到了吴伟，我告诉他，我所在的单位改制我下岗了。他对我笑了笑告诉我，说他还在干老本行，每天在城北市场等事做，收入还可以。
果真不假，几天后我在城北见到了他。那天，在青岛路和上海路交叉口，一字排开的平板车旁，他正和一班人在打牌，我骑着电瓶车打那儿过，他在抓牌的间隙抬头时，和我打了个照面。他拿牌的手向上举了举，我朝他笑了笑。
不大一会工夫，老吴来了。他骑着自行车，左手扶着车龙头，右手拉着平板车的车把，自如得很。
“老吴！”他还未完全停下，我就迎上去。停下车，他一边给自行车上锁，一边问我：“嘛？你咋有闲工夫到这里的？”我说：“我想搬点东西。”
“这么多车摆在这闲着，你不带去拖，等我干啥？”吴伟脸冷着说，我被弄了个没趣，我似做错事一样，嘴中嘟囔道：“我，我……”未等我表达出意思，老吴接着又说：“你这人也是的，反正都是要给钱的，给谁拖还不是拖啊，在这白白耽误时间，你倒等我干啥啊？”
“熟人不是好说话吗？”我似找到了话题一样随口说道，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因为老吴刚才提到了钱，我怕这话会引起他的误解，忙直截了当地说：“老吴，柴沂路北头，每件不到八十斤重，共四、五件，拖到这里，就是旁边这个巴黎花园，上四楼，你说要多少钱？”一听说我说给钱，吴伟的脸马上露出了喜色，忙说：“老柴，我们亲兄弟明算账，我老不欺少不哄，你这点事，连运带搬上楼，就收六十块钱，咋样？”吴伟坦然地和我谈起了价钱，我连忙说：“好，好的！就按你说的办！”说着我便从身上掏出六张十元的票子递给了他。
很快，几样东西就被拉到了巴黎花园十六号楼我家的楼下。我先一步上楼，目的是给准备上去的东西找个合适的位置。但进门很大时间，也未见吴伟搬东西上来，我便将头伸出了窗户。老吴已将几件东西卸在了地上，正在拾掇平板车，将捆绑东西的绳子向平板车的边耳上绕。我没有吱声，以为他收拾好后，就会动手搬，于是我将手支撑在窗沿等他。
收拾好绳子，老吴抬起头，见我在窗口望着他，他举起手对我喊道：“老柴，对不起了，一位客户打电话来，有趟活急着叫我去干。这几样东西就麻烦你自己搬了，反正也不怎么重。”
“好，好的！”不知咋的，我答应了他。但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望着老吴熟练的上车动作，想喊老吴一声，说我不同意，但嘴张了几下，我也没有发出声来。
直到第二天近十点多，想起昨天的那点事，躺在床上调整身体的我，心里还像吃了只臭虫一样难受。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躺向床的另一侧，不一会我又进入了梦乡。
“吱……”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一阵电话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对着床头柜，我懒洋洋地伸出了手。
“喂！你是……”
“老表，手机咋不接？”
“我，我在睡觉！”
“这不晚不晌的睡啥觉的汗？快起来，我招待你喝酒！”
电话是我老表打来的，他和我年龄仿大，在县里一个部门做副科长，手里有点实权，有饭局总会带着我。听说有酒喝，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只几分钟便出了家门。
城东一个不错的酒馆，我进门时，老表正在点菜。见到我，老表忙对我说：“表哥，你想喝啥酒？”我回答说：“你别刹刮我了，我是来蹭酒的，能有这个权力吗？”老表说：“我是找你来陪客的，而且是主陪。”我说：“我主陪，那你是干啥的？”老表说：“你老外了，中午我不能喝酒，近来县里查得紧，我不能因一顿酒把自己的头上的这顶乌纱帽给撂了！”
我随老表进入包间，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现任何人，我便问道：“客人呢？”老表对我说：“他还在忙，过一会才能来！”坐下来之后，老表又说：“我昨天买了一套家俱，这个熟人另找了一个人帮我把家俱弄到了家里。你是知道的，我家住四楼，他们两人费了好大劲，一趟又一趟，楼上楼下的，这么热的天，衣服都湿透了。可完事后给钱他怎么也不收，说老熟人要啥钱的？我塞得紧他推得紧，最后连一口水都未喝他就带着伙伴走了。今天我抽个时间准备好好地招待他一顿，算是为这个人情……”
“啪，啪……”老表正说话时门响了，我忙起身，手还未抬，门就开了。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吴伟。见我发愣身后的老表忙上前一步指着吴伟对我说：“这位是吴伟，小时候在我们那儿落过户，目前在……”怕更尴尬我忙开口对老表说：“你就甭介绍了，我们认识……”老表有点诧异地问：“你俩真的熟悉？”我笑着对老表说：“昨天他为你拉东西前他也为我拉了东西。他和你是熟人，和我还是同学呢，且是同班同学。小学二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我们都在一个班……”
吴伟红着脸对我老表说：“对，对的。那时候你比我们矮一个年级，我和老柴是同班……”（文／崔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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