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疫情防控工作时,遇到一位收废品的老者,我请他扫二维码,他声音洪亮地说:“扫不了,我是老年机。今天的核酸做了。”
我说:“那登记一下你的信息……?”他几个健步跨到小区门外,从三轮摩托车上的包里,掏出了身份证塞给我。
我一登记信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健步如飞的“老者”,已经71岁多,他是1951年2月出生的人,而我刚刚还以为他只有五六十岁呢?
登记完后,他去六楼一户人家里收取纸箱,看他嗖嗖地爬上楼,一会就提着一堆捆扎好的纸箱箱扑通扑通下来,放到楼门口,又转身通通上楼去,再啪拉啪拉把一堆纸箱抱下来,再腾腾上楼去,下来时一只手轻掂着几个小纸箱片片,另一只手里还提溜着一杆称。
十分钟多的时间,他上六楼三回,下六楼三回,却气不喘,心不跳,我甚至连他一滴汗水都没看到。
他弯腰把地上的一堆纸箱噌噌地抱起来,放到三轮摩托的车箱里,然后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纸箱也全都归拢到车厢里,双手在车厢里压了压,转身坐上驾驶座,钥匙一扭,突突突的把摩托车开走了。
我凝望着这位老者一连续的的几个精干动作,感觉很是飒爽。以至他已跑到别处、继续吆喝着去收废品了,我还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呆望。
我其实是在呆望中羡慕。
羡慕人到71、72岁这个年龄,还有这样蓬勃的精、气、神,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人我还真不怎么多见。
生活里要说,哪里还能有这样的老人,能和这位生龙活虎的收废品的老者势均力敌,在我认识的人中,大概要属我已经过逝的父亲了。
我父亲是一个走路不是很快,但走长路却没多少人能跟得上他脚步的人。
因为他能一直以保持不变的速度往前走,而且不停歇。一般人走路都是时快时慢,或者走走停停,或者还东张西瞧,欣赏欣赏周围的美景。而他却只看脚下和前方,不停歇地走,所以,其他人就无法跟得上他的脚步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从来都闲不住的人,他每天不是干这样的活计,就是在干那样的活计,而且似乎从不知道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一生中哪来那么多力气。
无论是当年给生产队干农活,还是后来给自家干农活,或者给周围的邻居帮忙盖房子、垒院墙,对他来说干啥活都没有区别,他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从不惜力。
后来,改革开放了,农田实行了机械化,空闲时间多了,他就去做小本生意。
每天早上出门,天黑了才回来,吃完晚饭,还不忘家里有啥小活计要再干干。
仿佛,他活着就是为干活而生。
我的父亲是我这一生,见到的劳动最勤奋的人。几乎没有礼拜天,没有节假日。他的休息日就是下雨天,下雪天。
而就算他的休息日,他也会找到别人看不到的活,或者劈柴,或者修理摇晃的桌椅,或者疏通排水沟、或者清理屋后没啥用处的地方上的家什。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三年,他不去做生意了,就在家中的院落里种韭菜,在田地的玉米地里套种豆角,等豆角成熟了,他摘下来,装到篮子,提到村里的学校门口、乡政府门口、商店门口去卖。
由于他种的菜不打农药,又都是现摘现卖,质量好,而且价钱不高,所以,他每次去卖菜,都是熟客们早早把他的菜买光了。
他提着空篮子,迈着轻快的脚步,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却只说了一句话:“今天的菜卖完了。”
但那神情仿佛是他完成了人生的什么一大使命似的。我上了年纪后才想到,他大概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怕别人说他没用处。所以,对自己还能种菜卖菜就非常自豪。
88岁那年,我的父亲脑溢血发作,三天后就去世了。而且是在气壮如牛的呼噜声中去逝的,我感觉很奇怪,也很不甘心。
几年前曾经有一次,我对我的心理学老师周诚说:“我父亲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像老黄牛一样,辛辛苦苦劳作了一生,83岁时,他还提着筐子,每天下塬上塬,来回走十几里路,来宝鸡市的大街上卖生姜。”
结果,我们的老师周诚说:“哎呀,你父亲真是一个有福之人啊!83岁了,还能去街上做小生意,说明他身体和头脑都很健康,这是很难得的一种人生状态。他未必就是你认为的可怜啊!”
他说:“你想想,83岁还能去做小生意的人,世上能有多少人?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都不在世了,有人还长年累月躺在床上,需要别人端屎端尿的侍候呢?而你父亲还能那样生龙活虎的活着,那是多好的事情啊!”
周诚老师的话,让我的内心有些震惊,我以往教育所受的很多观念开始改变——对我父亲的看法,对人生价值的看法。
这次,看到这个收废品的老人虎虎生风的样子,又让我再一次地想到我的父亲,心中满怀崇敬与怀念。
而由我的父亲,我继而感觉到人生最好的状态其实就是像他那样:活到老,干到老。或者还有现在的新观念活到老,学到老。
同时呢?健康地走着,跑着,笑着,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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