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
苏怀亮
家乡的味道让人魂牵梦绕，终生难忘。这真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谜。尽管你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总想走出去闯荡一番，或者迫于生活的需求，不得不背井离乡去谋生。一旦离家久了，外乡风景再美好，外乡的饭菜再独特，当你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家乡的味道就会让你倏然想起。家乡的味道，最为典型的就是那一碗一盘的饭菜。祖祖辈辈，年复一年，就那么几样永远吃不厌倦。近几十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即便是比较偏远的山乡小镇，也总有大江南北某个地方的饭菜摆在餐桌上面。由于新鲜，一开始的确让人大快朵颐。特别是由于商业化催生，许多本地的饭菜也有了现代科技的制作，被改造得色泽靓丽，香气扑鼻，味道可口，备受青睐。有人就开始鄙夷家乡饭菜的土里土气。可是久而久之，好多人有了“吃不惯”的感觉。近些年来，于不知不觉中，大街小巷本土饭馆悄然时兴起来，而且都宣称是妈妈的味道。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吃了几十年的外乡高级饭菜后竟然异口同声地感叹，还是那时候的饭菜好！他们到了某家号称“乡土味”“本地菜”的饭馆，正宗不正宗，只要一入口，就立马见分晓。更为有意思的是，如今电视所做的一些食品和酒水以及醋酱油的广告也口口声声说是采用传统手法制作的。酒是古法酿造，油是传统压榨的，就连牛羊猪鸡鸭肉，也是土法喂养的。我就暗自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人们在自作聪明地把食品高科技以后，终于发现贻害无穷了。古人经过几百年上千年的探索实践，已经把饮食的制作搭配做到了极致，那是自然之道，改变是徒劳的。我曾经和朋友在饭馆小聚的时候，就常常少不了对饭菜的味道点评讲几句。谈论起儿时对这道饭菜的记忆。我就说，人们为什么对小时候吃过的的饭菜有如此清晰准确的记忆？这种记忆不是来自大脑，而是来自胃部，人的胃也是有记忆的。其实不仅仅是饭菜，还有酒，甚至还有那空气也让你格外萦怀了。家乡的饭菜自不必说，就说这酒吧，人们喜欢喝自己家乡酿造的酒，尽管这酒不是什么名牌。你走遍大江南北，每到一地，总有那里出产的酒。尤其是在那些小饭馆儿里，几位本地的亲朋好友围坐在一起，几碟小菜，一瓶本地酒立树树地站在桌面上，格外地显眼，也格外的亲切。家乡菜，本地酒，老土话，一幅山河无恙，岁月安详的绝妙画图。在高级一点的酒店里招待贵宾，外地的名酒肯定是有的。但那是出于某种需要和面子。往往会有这样的情形，贵宾落座，心细的主人会首先征求客人的意见，问客人喜欢喝什么酒。如果主客交往已经不是初次，彼此有了较深入的了解，知道客人喝酒的习惯，主人还会拿客人家乡的酒招待。客人在异地他乡喝到自己家乡的酒，会倍感亲切，甚至会产生一种自豪感。家乡的味道就是乡土味道散发出来的乡土气息。这种气息生发弥漫在你出生生长的天地间，蕴含在你吃的五谷杂粮和喝的井水河水里。包围在你行走坐卧的周围，充盈进出于你的心肺里，融化在你的血液肌肤中，所以，这种味道首先通过你的一言一行散发出来。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由来。反过来每个人都携带着一方水土气息的无形标签。人行走于江湖世间，别人总会问你：你是哪里人？你就会说是北京或天津人，山西运城或大同人，山东潍坊或临沂人，陕西神木或关中人，福建泉州或闽南人。如果你闯荡江湖，于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忽然听到一声家乡的口音，你就会莫名的激动和兴奋，遇到老乡了!这口音就是故土的气息，就是家乡的味道，就是人们常常习惯说的“味儿”，北京味儿，天津味儿。这种气息和味道与他乡异地并不排斥，也不会被同化或消弭。形成一个独自的气场随着你行走于天南海北。无论在哪里，故乡人一旦相遇，这种相同的气息气场就会碰撞融合，产生一股融融暖意。你便顿感不再孤单不再寂寞，甚至会心潮激荡。古语有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古人甚至总结出人生四大喜事，其中第一件就是他乡遇故人。家乡的味道还弥漫在梦里。我不知道外国人是否会梦见他的故乡，反正梦回故乡肯定是炎黄子孙共有的现象。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常常会梦见儿时的情景，梦见家乡的山水田园，伙伴朋友。这种现象暂时还难以解释清楚。我小时候听家乡的老人们说是人的魂灵（儿）夜晚走出去见到了从前的伙伴朋友亲戚。时至今日，这种解释我大底还是有些相信的。据说现代科学家已经通过研究证明，人的灵魂是存在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对灵魂的解释是大脑会发出无线电波信号，而且会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我甚至突发奇想，按照古人所说的万物皆有灵的理论，人出生以后的胞衣是埋在家乡的，物质不灭，它依然会发出信息，这个信息里有家乡的味道。在万籁寂静的夜晚，当你的大脑的信息与它接通之后，你就梦见家乡了。
家乡的味道是恒久的，恒久得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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