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准备过年。我的母亲又发熬煎，八口之家吃的、穿的咋办？新年都给谁做新衣服、新棉鞋，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咋样才能端平。
俺儿听话，明年过年给你做新衣服，今年你就再将就着穿旧衣服。这是昨晚做梦，慈母给我说的话……
我的母亲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她聪慧善良、博爱坚强；她勤劳能干、热心豁达，既朴实能干又有上进心、事事不甘落于人后。为了子女的长大成人，在生活的各方面她不怕苦和累，为儿女付出再多她也心甘情愿。她善良无私、辛劳奉献的人生为我们树立了做人的典范……
母亲出生在杜东村一个贫苦的农民之家。幼时她的母亲因病去世，留下了舅爷、她和两个兄长，艰难的过着贫苦的生活。民国时期，由于生活的艰难母亲没有上过学堂、受过教育。年幼懂事的母亲便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扫地搞卫生、烧火做饭、挑野菜、喂鸡喂猪、拾柴禾……母亲从小懂事听话，眼里有活每天主动找事干，包括夜晚为舅父烧满一大豆腐锅开水、打扫豆腐房卫生等。母亲聪慧爱学，少年时常向左邻右舍的大妈、嫂嫂等学习女工、琢磨针线活技艺。从纳鞋底做起，先后学会了做鞋垫、鞋底、小衣服等针线活，缝缝补补针脚均匀。横看是行行、竖看是样样。逐步学会了熬稀饭、擀面条、烙馍、炒菜，到后来学会了包饺子、包子、曲连子、大小团圆馍等。从开始请人制做逢年过会的油塔子、肉菜包子，桃、兔、蛇、葡萄、项圈等各种形状的曲连子、糖饦饦等花馍。走亲戚出门的礼馍都是母亲亲手制做，做出的花馍色香味形俱佳、常常受到人们称赞。
万善德为本，百行孝当先。母亲不但是姥爷的好女儿，舅父的好妹妹、更是父亲的好妻子、我和姊妹们的好妈妈。嫁给父亲后，母亲就为我们这个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劳累和忙碌着，克尽贤惠儿媳之责。勤劳善良的母亲不嫌脏和臭，便担当起伺候瘫痪在炕的阿公来。端汤喂药，擦屎端尿，任劳任怨，克勤克俭。
解放后，母亲参加了乡村识字班，学会认识了常用字和算数。劳动积极性高涨，服从分配干在前，脏活累活不弹嫌。鉴于她学习进步，劳动舍得出力流汗，各方面做出优异成绩，被选为长安县先进生产者。
父亲因“右派”被遣送回村，母亲毫无怨言又回村参加生产队劳动。重新安家置买家当，父亲又未发工资，白手起家困难重重。为了改变面貌，增加收入母亲喂过鸡鸭、养过猪羊。在初春寒冷的田野剜过野菜，每次参加劳动胳膊上总会挎着担笼，里面放上布鞋底和针线，休息时再做针线活。放工后不是给猪鸡挑些野菜就是捡拾柴禾秸秆，回家烧火做饭用。
穷则思变，精打细算。为了改变困境，父母亲又在潏河滩开恳荒地，种上瓜类和蔬菜，有效缓解了生活困难，但不久队上又收回土地不许私人耕种。怎么办？父母亲又将心思转到仅有三分地的自留地上，采取间作套种先点蒜—-套种洋芋—-务劳旱烟的一年三料经济作物上。 当年杜曲务劳的旱烟叶在西安城南很有名气，父母亲辛勤务作的旱烟也卖出了好价钱。
虽然父母亲白天黑夜的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一个劳动日值不足二角钱，仍很艰难养活6个儿女，分不到应有的粮食和蔬菜。一年的口粮有限，母亲省吃俭用、精打细算。闲时吃稀、平时稠些，农忙时才能吃上锅盔馍。就这，每年闹饥荒的二三月也时常断粮断顿、揭不开锅。每次吃饭，母亲会先给父亲和她的儿女先吃、她最后吃饭成为习惯，剩下的她才吃；劝她吃饭时总是说：“你先吃、别管我！”没有饭时就吃块馍、喝碗面汤或开水，仍然出工劳动挣工分。
为了糊口养家、吃饱肚子，母亲让父亲将家里的桂花球白米带到西安家属院1斤白米换2斤玉米面，细粮换粗粮以此充饥不断顿。母亲让姐姐去修水库、换来每天补助半斤粮。开春了，母亲挎上竹篮到田间地头去挑各种野菜可为我们充饥，多时腌制浆水菜。经济困难使母亲更辛苦，除白天参加劳动外，夜晚还得为一家八口的穿戴而忙针线活。
吃亏是福，积德行善。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做人的准则还是值得我们学习和传承的。改革开放前，人们的生活相当艰难，农村乞讨要饭的人较多。每当要饭者上门，母亲宁可少吃也要端碗热稀饭和馍，递给讨饭者。
母亲患脑出血53毫升，坚强无比的她在昏睡九天后苏醒，看着守护在病床前的子女，仍然关心着、操劳着儿女们及子孙后代的生活情况……原本羸弱的身躯，更是瘦得不成样了。我们多么希望生命的奇迹出现，可是母亲终究没能创造出奇迹。撇下了父亲和她所挚爱的儿女们，离开了她深深依恋着的这个世界，任凭我们哭喊着拍打着也无济于事，溘然长逝。
生命是个轮回。乘鹤而去的母亲只是在人间苦苦地走了一回，完成了她人生的付出奉献。母亲逝后，子女们心绪难平，一起追忆母亲一言一行，一笑一颦，珍惜难得的记忆，惟有满面泪水和哽咽的哭泣声。
作为长子，我太多的记忆都与母亲的恩情有关。她在众人面前夸我、鼓励我，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看到我饭量大，总给我多切一块馍，多留一口饭；红白喜事坐席回来，总给我留一个蛋蛋馍夹肉。冬季半夜给少陵原上田地拉粪，起鸡啼、睡半夜，忍饥受冻不停歇，在异常困苦时仍坚定养育儿女的信念，披星戴月的辛苦劳作、出力流汗……. 在母亲的身上，有我永远读不尽的母爱和奉献精神。
母亲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是她教会我怎样做人做事，明辨是非善恶、做个好人。母亲一生勤俭过日子，对大手大脚的浪费行为深恶痛绝。谷粒掉了弯腰拣拾，磨面时扫净斗和面柜麦麸，吃饭不许掉饭粒，吃饭只吃七成饱……在那个物资极其贫乏的六七十年代，她凭节俭和智慧操持着八口之家，用心尽力营造家的温馨和生活温饱。秋季，柿子2分钱一个，母亲从卷了几层的手帕里拿出二角钱，让买柿子吃。就这，她也舍不得吃。平时，她总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好吃的、好穿的留给我们。常说：娃们正在活人！
母亲待人热情和气，与乡邻为善，爱憎分明。即就是我们做错了事，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好恶。这点，从抬埋母亲的送葬队伍，从群众哀伤的眼神中看到了母亲的人缘，在人世最后一程的送葬人群毫不逊色。
慈母的生日是每年的农历九月十七日，父亲是每年的农历九月十二日。一般情况下，母亲建议她的生日同父亲一起过，或在两个生日之间的周末或十五，从不让单独为她过生日。双亲过生日，我就割肉买菜，有时用塑料壶在长安酒厂购买散酒祝生。无论是包饺子或炒菜，母亲忙得连轴转，在灶房忙得不停歇。有生之年，我始终没有很好孝敬她，也没有给她买过衣服或礼物，甚至没有祝福她生日快乐，作为儿子没有一句温暖而发自内心的问候。每念至此，我都如万箭穿心，痛苦之情不能自拔！待今日明白之时，悔之已晚。我亏欠母亲的恩情太多太多，却又无法弥补过失，愧疚之心时时在揪着我的良心。教我渐愧，催我自新！
慈祥的母亲为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不懂事的我们感恩回报的太少太少；九泉之下最最亲爱的母亲，我们时刻怀念您、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生死两相隔，思念到永远！
2023年1月4日
每小平 笔名每牧 每文 长安区作家协会理事 民俗委员会主任 区诗词协会监事 市作家协会会员 市民盟老盟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省散文学会会员 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 办公室副主任 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白鹿原分会副会长 省唐诗与杜甫研究会理事 区政协委员 区政协特聘文史员 民盟长安区工委原副主委兼韦曲支部主委 人文地理 方言 习俗文化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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