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姜迎美滋滋地喝了口汤,惬意地笑着答:“他主动给我的呀。”
——
叮铃叮铃——
“欢迎光临。”云岘正忙活着手里的拉花,头也没抬直接问:“想喝点什么?”
姜迎熟练地点单:“一杯拿铁,一杯青柠养乐多,再来一块芝士蛋糕。”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岘抬起头,视线先在姜迎身上停了几秒,然后移向她旁边的那位女孩子。
“朋友?”他问姜迎。
“嗯。”姜迎挽住旁边的人,介绍道:“沈暄,住在上海,来找我玩的。”
云岘微笑着向沈暄点了点头,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太友好,准确地说是带了一种直白的审视和考察。
——像是在把关女婿的丈母娘。
想到这个比喻,云岘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嘲笑自己跳跃的思维能力。
开好单子,云岘把小票递过去:“找个位置坐吧,稍等。”
姜迎刚要往大堂走,沈暄就拉开吧台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坐这?”姜迎问。
沈暄点头:“嗯,就坐这儿。”
“行吧。”姜迎也跟着坐下,取下挎在肩上的包。
和前台的距离太近,沈暄凑近姜迎压低声音说道:“可以啊,一表人才。”
姜迎嘚瑟地挑了挑眉,仿佛是夸在了自己身上:“我的眼光能错吗?”
“多大了?”
“三十。”
“本地人?”
“不,北京的,去年才来溪城。”
“家里人做什么的?”
“……你调查户口呢?”
“我嫁女儿我不得问仔细点。”
姜迎失笑:“去你的,你亲女儿在肚子里呢,我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暄瞪着她:“呸呸呸,谁说是女儿,我要生儿子。”
姜迎无奈地叹了声气:“行行行,儿子儿子。”
很快两杯饮料和蛋糕就被端在她们桌上,姜迎问云岘:“今天新柔不在啊?”
“嗯,我放了她假,和同学去玩了。”
“哦,这样啊。”
等云岘一走,沈暄就揶揄起她:“哟哟哟,还操心起员工的事了,有点老板娘的觉悟啊。”
姜迎瞪她一眼,咬牙警告:“你给我小声一点。”
她俩坐着聊了一会天,从八卦秘闻扯到家长里短,许久不见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突得沈暄一拍桌子,咋呼道:“你看我这记性,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迎被她吓一跳,问:“什么事?”
“一个意外之喜,不过不是你的喜。”沈暄抱歉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在包里翻找。
姜迎懵了:“什么意思?”
“恭喜你,红色炸弹。”沈暄从包里摸出一张请帖递到姜迎面前,又把自己的话否定:“不对,这种级别的得是导弹。”
姜迎接过那张请帖,刚要解开丝带就听沈暄缓缓启唇道:“陆廷洋把婚期提前了,这是请柬。”
闻言姜迎的动作定住,猛地抬头问:“他不是下半年才办婚礼吗?!”
沈暄说:“他老婆怀孕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日子定在他生日吧。毕竟你俩也是他生日在一起的。”
姜迎忍住自己想飙脏话的冲动。
沈暄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怎么记得某人当时说届时一定到场,还要带着男朋友一起。”
姜迎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那不是想着事情还远,口嗨一下吗,谁让他分手的时候说我这种人不配谈恋爱的。”
沈暄摇摇头,评价她:“死要面子活受罪。”
“现在怎么办?不去,显得我怂。一个人去,又打我脸。”姜迎捣着杯子里的澳白,漂亮的爱心拉花已经看不出原样。
沈暄清清嗓子,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陆廷洋给我请帖的时候,我说好的,姜迎一定会带着男朋友到场的。”
姜迎听了这话觉得好笑,有气无力地问:“我哪来男朋友?”
沈暄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他问我你男朋友姓什么,我说,姓云。”
姜迎提起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一脸“你他妈说什么”的表情,她大喘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解开丝带打开喜帖,那撒着金色细闪的红纸上赫然写着“诚邀姜迎小姐”,以及一看就是后来才添上去的“和伴侣云先生”。
她心一咯噔,脱口而出五个字:“云你个鬼啊!”
效果可谓掷地有声,一屋子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包括云岘。
他们的目光对上,云岘拿手指了指自己,问:“我?”
姜迎赶忙摆手:“不是不是。”
云岘扬了扬眉,移开目光继续做咖啡。
姜迎的脸埋在胳膊后,咬牙切齿对沈暄说:“我真是谢谢你。”
沈暄嘻嘻一笑:“不客气。”
姜迎拿下巴磕着桌子:“可是就算我想让他陪我去,我怎么和人家开口?”
“这不简单?”话音刚落,就听到沈暄提高了声音喊道:“湘,啊不对,云老板,姜迎有事找你。”
姜迎来不及捂她嘴,只在云岘闻声过来之前狠狠剜了她一眼。
“什么事?”云岘放下手中的杯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轻声问。
“就是……”姜迎脑子里一片空白,窘迫得抓耳挠腮,“那个,我……”
云岘露出微笑,十分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你说。”
姜迎绞着手指,硬着头皮问:“有个忙你能帮我一下吗?”
云岘点了点头:“什么忙?”
姜迎心里乱着,提了口气脱口而出道:“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22、
在姜迎和云岘眼瞪着眼彼此蒙圈的时候,沈暄出声打断:“姜迎,你说什么呢?”
姜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连忙补救道:“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婚礼要去参加,所以……”
云岘接着她的话问:“所以要找个走过场的男朋友?”
姜迎一拍手:“对!”
店里来了新客人,云岘对姜迎说了句“稍等”,转身回了前台。
沈暄撑着下巴,视线在姜迎和云岘身上流转。她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乳酸菌加了柠檬,是很合她孕期口味的清爽酸涩,也像极了此时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姜迎低着头,神色恹恹,瞪了沈暄一眼,怨道:“都是你,突然叫他干什么,我都没准备好。”
沈暄笑了笑,端详着云岘:“你说湘琴会答应吗?”
姜迎哼了一声:“谁吃饱了没事干才答应。”
沈暄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她老公打来的。
“我出去接个电话啊。”
姜迎叮嘱她:“小心点,别走太远。”
另一边,云岘把后厨的苏丞叫了出来,然后朝姜迎的方向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往门边走。
姜迎点点头,拎了自己的包跟上他的步伐。
云岘带着她上了停在后院的车。
车厢狭窄私密,座位与座位横亘着隔断,也不用面对着面,倒是很适合谈话。
姜迎不喜欢过浓的车载香水,也不喜欢皮革座椅的味道。云岘的车里没有这两种气味,只有极淡的一阵清甜柑橘香,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去的。
“是谁的婚礼?”云岘先开口问道。
姜迎不想撒谎,但也没说实话:“我一个大学同学。”
“为什么要找个人陪你?”
姜迎抠着肩包带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当时脑子一抽,说到时候我一定带着男朋友亲自祝福,结果人家现在把婚期提前了,我还没找到男朋友。那天是同学聚会,挺多人都在场的,估计都等着婚礼上看戏呢。”
云岘问:“所以想找个人帮你应付过去?”
姜迎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沈暄也骂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云岘从杂物盒里摸出一个铁盒,放在手里开关盒盖。
心理学上说,这是有些焦虑烦躁的表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推掉不去?”
姜迎还在想怎么回答,云岘又问:“是前任?”
他直白的揭穿让姜迎蹭地红了脸:“对。”
车厢里陷入安静,只有铁盒一开一关的嗒嗒声。
许久云岘才启唇淡淡说了句:“行,我陪你去。”
姜迎偏头看向云岘,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像是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锐利而显锋芒。其实他的五官也硬朗,只是平日里的气质太温和,所以显得亲人好相处。
如今他的不悦全摆在了脸上,像罩了层浓雾,压的人喘不过气。
姜迎察觉到他的心情,开口道:“你不用勉强。”
“不是勉强。”云岘稍稍缓和了语气,“上次你帮我画了画,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就当礼尚往来,我帮你这个忙。”
“礼尚往来……”姜迎咀嚼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那就当礼尚往来。”
姜迎下车后,在桃树底下看见了打完电话的沈暄。
沈暄看她反应不对,问:“怎么了?湘琴不愿意啊?”
姜迎摇摇头:“没有,他说行,但我怎么觉得……”姜迎回想着刚刚车上云岘的神情和语气,努力找到一个形容词,“他好像,生气了?”
沈暄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夹到耳后:“他生什么气?”
姜迎疑惑地歪着头:“对啊,他生什么气啊。”
微风吹拂,春花从枝头摇晃着下坠,粉白的花瓣落在姜迎的肩上,覆盖了鲜红的玫瑰刺青。
沈暄替她取下花瓣,放进她的掌心,挽着她往街边走:“别想这么多了,湘琴答应不就行了,走吧,别浪费大好春光。”
姜迎拉住沈暄控制她的速度:“走慢点!”
车上,沈暄从后视镜里看向那栋温馨精致的咖啡小屋,问姜迎:“你这次找湘琴当假男朋友,那你什么时候让他转正啊?”
姜迎摇摇头:“我俩还没当那时候呢。”
沈暄失笑,拧了一把姜迎的胳膊:“哪时候?你还享受上暧昧期了是吧?”
姜迎痛呼一声:“那你说,什么时候?”
沈暄说:“这次去上海就是个好机会啊,你可得把握住了。”
姜迎想了想,点点头:“对,是好机会,那你说我要怎么表白啊?那种又贵又俗的就算了。”
沈暄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湘琴啊。我让你和人家好好增进感情,这就下定决心要表白了?”
姜迎皱眉反问:“你不是这个意思吗?让我和他赶紧转正。”
“我是想你俩早点好上,但是……”沈暄顿了顿,“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主动的,实不相瞒,我以前还怀疑过你性冷淡呢。”
她又补充道:“毕竟你和陆廷洋好的时候,你都没向他直白地表露过爱意。我以为你会永远习惯被动和接受。”
姜迎降下一半车窗,春天空气里都含着馥郁的花香。
从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末夏初的季节,一个男孩捧着赤忱的心意,满心欢喜和期待地走到她面前。
窗外街道边的树木一闪而过,她的声音被吹散在微风里:“陆廷洋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所以啊,不敢再犯前车之鉴了。”
——
这天姜迎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看见那辆银白色的车,她一只手挡在额前,快步小跑了过去。
“怎么没带伞?”等姜迎坐在副驾驶上,云岘看着她被淋湿的头发,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姜迎接过,胡乱擦了擦:“忘了,没事,就小雨。”
23、
黄梅雨季,潮气席卷在江南城市,天地间闷热潮湿。
云岘叮嘱她:“下一周都有雨,别再忘记了。”
姜迎乖巧点头。
过两天他们就会出发前往上海,今天打算出来买出席婚礼的礼服。
前几日云岘有征求过她的意见,想要根据对方的着装给自己准备一套相配的。
姜迎觉得毕竟是麻烦人家帮忙,直接提出衣服由她来买。
云岘思忖了一会,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约着今天一起来逛逛。
姜迎给自己准备的是一件法式连衣裙,白底橘子花纹,复古方领,长度至小腿肚,下身的开叉设计增添了几分性感,慵懒又优雅。还特地下狠心买了一双8公分的麂皮细跟鞋。
五月天气已经闷热,一整套西装太厚重,姜迎给云岘想的是衬衫配西裤,他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刚进一家店试穿就很合适。
姜迎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店员笑着窃窃私语,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
云岘从试衣间出来,整理好扣子,转身问姜迎:“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适合你。”
一旁的店员说道:“美女,你男朋友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
云岘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又看向姜迎:“我是想问,你觉得和你的裙子配不配?”
姜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两位店员激动地手抓着手惊呼了一声:“天呐,好甜!”
姜迎和云岘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就这套吧。”
“行。”
云岘回试衣间换衣服,姜迎到前台买单。
结账时店员羡慕地对她说:“头一次见陪着男朋友逛街的,你们俩感情好好哦。”
姜迎只笑了笑。
不到半个小时就解决了,走出男装店,云岘问姜迎饿不饿。
姜迎摇摇头:“最近减肥,不吃晚饭。”
云岘浅浅地勾起嘴角,揶揄她:“我只知道新娘子婚礼前要节食瘦身。”
姜迎反问他:“谁和前任见面的时候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云岘的脚步停了停:“这样啊,不好意思,我没前任我不知道。”
姜迎瞪大眼睛,嘀咕了句:“不会吧?”
云岘又重新迈步向前走,在一家粥店门口停下:“喝粥行吗?”
姜迎像是得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忍不住追问他:“为什么啊?你这样的都没前任?”
云岘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踏进店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学生时期家里严禁早恋,后来就忙的没时间想这些了。”
姜迎点点头,酸溜溜地说了句:“那也有很多人追你吧。”
云岘在菜单上勾画了几样,把纸和笔递给姜迎:“说实话,并没有。”
姜迎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
云岘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一考四六级,大二学生会,大三的时候学了几门外语,然后就是读研、实习、工作,我留给社交的时间很少,也没心思经营一段感情。”
姜迎试探着问:“那你遇到过喜欢的人吗?就这样错过?”
云岘抬头望着她:“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是我同桌,挺优秀一个女孩子。”
姜迎小口喝着茶,心里发酸:“哦,你的白月光啊。”
云岘笑了笑,说:“白什么月光,人家孩子都生了。”
姜迎暗自松了口气,看着云岘,只觉得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了。
她说:“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特别自由随性的人。”
——生长在富裕开明的家庭,有一对温柔和善的父母,在空闲时喜欢读书和电影。
浪漫、成熟、稳重、随和,财务自由、时间自由。
云岘笑着接过她的话:“却没想到我也是个社畜?”
姜迎扬起嘴角:“至少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很羡慕。”
云岘的笑意浅淡,有种历经许多事之后沉淀下来的淡然:“不用羡慕我,你总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行人来往,或结伴或独行。
“我来溪城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要急着跳出舒适圈,你打拼几年不就是为了现在的生活吗?”云岘的双手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语调平缓,衿贵又从容。
“稳定的工作、有房有车、等到合适的年龄结婚成家,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理想的生活,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舒适圈。按部就班地活了三十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叛逆一回,辞了工作,收拾了行李,到机场的时候甚至没想好要去哪里。来溪城是因为我大学时期的好朋友在这里,本来只是想散散心,也是一时兴起开了家咖啡馆。”
姜迎听出他话里的端倪,问道:“所以云边也只是你的一次尝试?”
云岘点头:“算是意外之喜吧,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
姜迎心一紧,小心翼翼地问:“所以等你觉得没意思了,就会去下一个地方?你不想在溪城定居吗?”
餐厅的光线昏暗,砂锅粥飘散着热气,隔着一层水雾,姜迎在他的目光里辨不出是哪种情绪。
云岘嘴角保留着浅谈笑意:“或许吧,看有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
姜迎问:“云边不算吗?”
云岘摇摇头:“本也只是想开着玩玩,过几年生意不行了就把它盘出去。”
姜迎皱起了眉,明明不是立马的事,但她还是为云岘随时随地有可能的拂衣而去感到心房酸胀。
她蹩脚地试图挽留:“溪城依山傍水,空气又好,挺适合定居的。”
店员张罗着新的客人落座,餐厅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姜迎听见云岘发出短促的一声轻笑。
“要是娶个溪城姑娘或许就得留下来了吧。”
他说的半玩笑半认真,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带了几分隐晦的试探。
餐桌上热气袅袅,姜迎被熏红了脸。
24、
从溪城到上海车程约两个小时,云岘和姜迎决定周五下午开车过去,到上海正好吃饭歇一晚。
姜迎早上上班前把小行李箱搁在了云边,这周事情不多,她提早一个小时走,下楼的时候云岘还是在老位置等她。
没等他按喇叭示意,姜迎自己走到车边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周末周边游的还挺多,今天高架上会有点堵,先吃点东西垫垫。”云岘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子递给姜迎,里面装着一块三明治和一杯榨好的橙汁。
“谢谢。”姜迎接过,拿出三明治拆开包装纸,两片松软吐司夹着番茄、鸡蛋和火腿片,她咬了一小口,问:“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云岘指了指纸袋:“还有杯橙汁,加了一点糖,不会太酸。”
“谢谢啊。”姜迎舔掉嘴边的沙拉酱,抿了一口橙汁,酸甜适中,清爽解腻。
姜迎是真饿了,几口解决了三明治,橙汁也被她喝了一大半。
临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高架上车辆平稳前行。
看还要一个多小时,姜迎从包里拿出ipad和笔,打开绘图app。
她偶尔无聊会画点简笔画打发时间,姜迎熟练地勾勒线条取色上色,没一会儿画布上就多了几个可爱的形象。
她但凡开始做一件事情就会全身心投入,云岘看她在画画,替她打开了车顶的照明灯。
长发被绑成一个马尾,她低着头,颊边的碎发遮挡住侧脸,偏又生出几分无关风月的美感。车厢里很安静,只有applepencil时不时触击屏幕发出的细小声响。
云岘禁不住好奇,往她手上瞥了一眼。
捕捉到屏幕上的画作,他觉得有些熟悉,意识到什么,云岘问:“你微信里经常发的表情包,也是自己画的?”
姜迎嗯了一声:“无聊的时候画着玩玩的,投稿到微信还挺多人在用的。”
云岘回想了一下,她最经常用的有两套——一套叫“老板为何要那样”,一套叫“社畜的oneday”。
想到那个q版小女孩趴在桌子上对着电脑流面条泪的样子,头上还写着一行圆滚滚的字“我是自愿的”,云岘翘起嘴角。
姜迎经常给他发这个表情包,一发他就知道,姜迎的意思是今天要加班,记得给她留块芝士蛋糕。
“挺可爱的。”云岘笑着评价。
“我大学的时候还接过单子,给自己赚了不少生活费呢。”姜迎画完最后一笔,点击保存,却没有退出绘图软件。她另建了画布,脑海里有了构思,下笔的时候格外顺畅。
云岘听着她有些小嘚瑟的语气,嘴角笑意更盛。
姜迎一边画,一边继续说:“其实要是没遇到我老板,我应该会做个自由画手吧。”
云岘问:“你的梦想吗?”
姜迎摇摇头:“倒也不算,就觉得画画很有意思。高中那会儿因为符晨的事,我就有点孤僻,还自卑。算起来改变我的,一个是沈暄,一个是我……”
姜迎顿了顿,语速极快地把那两个字带过:“一个是我前任,还有就是画画了。我大学那会儿会在微博po我画的图,有小一万粉丝,她们老是喊我太太,算给我建立了很大自信。”
云岘皱了皱眉,问:“太太?”
“啊……”姜迎这才意识到她和云岘虽然同为90后,但90和95之间依旧隔着代沟,她耐心地为他解释:“太太就是一种称呼,比大大还要厉害一点的意思。我画的是同人图,就会有原著粉来关注我。”
云岘听完科普,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小孩的脑洞,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他接着问:“那同人图……是一种格式吗?”
“嗯……”姜迎思考了几秒,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词句解释:“同人图就是,如果你特别喜欢一部作品,比如漫画、电影、小说,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对里面的人物或场景进行加工和绘制,是原著基础上的衍生作品。”
云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又自嘲道:“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老年人?”
姜迎赶忙否认:“怎么会?你不了解这些很正常啊,像我也不懂什么c语言什么编程,而且你还会手冲呢。”
这个词语具有歧义,话说出口姜迎才意识到不妥。
尴尬的沉默在车内流淌了几秒。
姜迎干咳了声,亡羊补牢地找补道:“我是说,手冲咖啡。”
云岘再也憋不住,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抵在唇边低低笑了起来。
男人的声线悦耳清朗,笑起来更是自带苏感,他很少这样笑,眉眼弯弯,眼下的小痣一颤一颤。
姜迎一边为自己无意中说了荤话而羞赧,一边又为他的笑声怦然心动,耳朵尖尖都泛起了红。
云岘笑了好一会,笑声停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收不住,他回到刚刚的话题,问她:“那为什么后来又选择做游戏策划?”
姜迎说:“其实我们现在在做的那款游戏,原型就是我的一部漫画。我老板,你别看他平时人挺狗的。”
云岘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其实是我的伯乐。毕业之后家里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我就去找了几家公司面试,但结果不太理想。那个时候,我老板联系到我,说他挺喜欢\'小世界\'的理念,问我有没有考虑过用游戏的方式把它呈现。他后来和我讲了一些他的想法,我一听特别心动,根本没犹豫,直接跟着他一起创业了。”大概是说的口渴了,姜迎从纸袋里拿出橙汁,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提到这些经历,姜迎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继续分享:“我老板你应该认识吧,我上次看你们俩还聊过。”
25、
云岘点点头,为不让自己和李至诚被姜迎归于一个分组,他面无表情道:“不是很熟。”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又阴晴不定。但是他业务能力确实没的说,懂技术,会营销,还有创意。虽然我老吐槽他,但我还是很尊敬他的。”
姜迎偏头看了云岘一眼,放缓了语调:“不过我其实最佩服你,我听新柔说,你以前在网络公司做总监?月薪就够我干一年的了。”
云岘稍稍走神了一瞬,谦虚地答:“没这么夸张,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你差不多,整天加班,也是社畜。”
姜迎转着手里的笔,嘴角挂着浅笑:“虽然我老抱怨加班辛苦,但是每次看到玩家的评论,我还是很开心的,特别有成就感。”
“能从工作中得到乐趣是件很好的事。”云岘说。他能感受到姜迎聊起这些的时候心里的喜欢和热忱,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
其实他很羡慕她——有热爱并为之奋斗的事,对生活和未来抱有期待,情感充沛,年轻而鲜活。
这都是他不曾拥有的。
那看似平顺的生活里,他最大的感受不过是“活着真无聊”。
他可以努力拼命地去获取某样东西,却从来没有野心和愿望——一切只是因为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你要怎样、你应该怎样。
他扮演着孝顺的儿子、成熟的兄长、优秀的学生、尽职的员工,是人群之中的佼佼者。
表面上光鲜亮丽,人人称羡,但云岘知道,他永远是庸庸众生中的一员,闷头向前,路过一个又一个节点,回头看时却发现没有什么值得记忆。
“视死如归,消磨时光”,这曾经被云岘视为人生的全部意义。
——
到了一个服务区,云岘打转方向盘拐了进去。停车熄火,他偏头看向姜迎,她又专注于画上,丝毫不为外界的变动走神。
这个女孩好像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像一盒五彩缤纷的混合糖果。
云岘想起姜迎的朋友圈,那里记录着她热闹的人生。
她去过许多城市,攀过岩、蹦过极、潜过水,打卡过六个游乐园的过山车。
突发奇想要学滑板,第一个礼拜就摔了满腿的伤。
想去看日出结果睡过了头,于是干脆更改计划欣赏了一场橘粉色的落日余晖。
也分享过有趣的梦境,梦里她背着行囊只身前往南美洲探险,连打了三个感叹号抒发在森林深处遇见狮子的激动,又用一串省略号表达闹钟响起梦戛然而止的失落。
他又想起那天姜迎坐在台阶上抽烟的样子,想起她左肩的纹身——b612星球和玻璃罩里的玫瑰。
所以她是那个寻访宇宙的小王子吗?
姜迎是恣意的叛逆者、浪漫的冒险家,她像是荒原上燃烧不灭的火焰,年轻而炙热,在追求极限的过程中无坚不摧。
她奋尽全力挣脱世俗,又矛盾地热爱这个世界。
如果有一颗柔软、温暖、鼓鼓跳动的心在你眼前,你会忍住不被她吸引吗?
近日是阴雨天,天黑的比往常早,这会儿已完全入夜,车窗外树枝飘摇,是风来过的痕迹。
云岘抬手,把车顶的照明灯关闭。
咔哒一声响,车里陷入昏暗,清冽的柑橘香味弥散在周身,分不清是他身上的佛手柑,还是姜迎喝过的橙子汁。
云岘放轻呼吸,侧过身子,一点一点靠近。
“叮——”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有新的消息传来。
“云岘,你快看!”姜迎刚发完消息想抬起头,却砰一下撞上了个硬物。
她轻呼一声,捂着额头,质问云岘:“你突然靠过来干嘛?”
云岘皱着眉捂住下巴,指了指柜子:“我拿零钱,等会过站收费。”
“哦。”下巴毕竟更脆弱一点,姜迎抱歉地问,“没事吧,疼不疼?”
“湘……琴?”
姜迎猛地瞪大眼睛把ipad反扣在怀里,警惕地看向云岘。
“为什么给我备注这个?”
“你看错了吧,不是你,是我一个同事,她叫湘琴。”
云岘狐疑地看她一眼,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没错啊,她刚刚就是在给他发消息,页面也一样。
不过很快云岘的注意力就被屏幕上的画吸引过去了:“这是什么?”
“你和云边呀。”
图片是柔和的色调,蓝色背景上画着云朵的花纹,上面的q版小人握着一杯咖啡,旁边的对话框里写着独属于姜迎的字体——“欢迎光临云边咖啡馆”。
即使是简洁的可爱画风也能一眼看出画的是谁。
云岘的发型、云岘喜欢穿的白衬衫,包括眼下的痣都还原了。
姜迎怀里抱着ipad,满脸期待地看着云岘,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
云岘轻点几下屏幕,把那张画保存在相册里,抬手揉了揉姜迎的头发。
“画的不错,太太。”
26、
“你,喊我什么?”
“太太啊,不是这么用的吗?”
姜迎提了一口气,撇开视线,语不着调地说:“对,就是这么用的,你真聪明。”
看云岘把车停在了服务区,姜迎问:“你要下车抽根烟吗?”
“我不抽烟。你要抽?”
想起好像真的没见云岘抽过烟,姜迎直摇头:“不要,我在戒了。”
云岘提议:“那下车活动活动吧,坐了一路了。”
姜迎应好。
姜迎进了服务区的卫生间,云岘在外面买了一杯关东煮,见姜迎出来,他把杯子递给她。
“其实我不饿的。”姜迎捧着温热的关东煮,鲜香味裹挟番茄酱的酸甜流窜在她鼻尖。一个三明治顶多是半饱,但她不想让云岘觉得她很能吃。
云岘抿唇看了她一眼,像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我给自己买的,我饿了。麻烦你先帮我拿一下。”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上了车,姜迎在原地呆滞几秒,心里暗骂自己自作多情,顶着尴尬慢吞吞地爬上了车。
再回到车上,姜迎捧着那杯关东煮坐姿端正,活像个车载吉祥物。
云岘拿了一串北极翅,斯文地咬进嘴里,边细细咀嚼边启动车子重新上路。
高架上车辆前行不停,姜迎感觉那杯关东煮再不吃就要凉了,便拿了一串鱼丸递到云岘嘴边。
云岘低头看了面前的鱼丸一眼,很快重新目视前方,头微微向前凑叼走了一颗丸子。
看他嚼完了,姜迎又把木签递了过去。
等一串鱼丸都吃完,云岘笑着打趣:“第一次觉得开车旁边有个人这么好,饿了还能喂吃的。”
姜迎继续拿了一串甜不辣:“是啊,还能陪聊呢。”
云岘吃了两串就说不吃了,姜迎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乐呵地承包了剩余的食物。
“姜迎。”云岘突然喊她,“后座有水,帮我拿一下。”
“哦,好。”姜迎伸长手臂够到矿泉水瓶子,拧盖瓶盖小心递到他嘴边。
云岘稍微仰起头配合她的动作。没把握好角度,姜迎抬得有些高,水顺着云岘的唇角流下,眼看就要从下巴滴落,姜迎下意识地拿手背替他拭去。
这个动作完全没经过大脑,等手背的皮肤触到云岘的下嘴唇,姜迎才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坐直身体,左手手背上还残留了一片水渍,姜迎不敢碰,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云岘从杂物盒里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姜迎接过,道了句:“谢谢。”
纸巾覆盖上去的时候,姜迎心猿意马地想起刚刚柔软的触感。
左手手背上似乎是有小虫子爬过,痒痒麻麻的,她胡乱擦了一下,把纸巾团在掌心。
见色起意者,流氓也。
姜迎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些画面全都赶出去。
——
一路到达上海他们订好的酒店,已经快夜晚七点了。先回各自房间放行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姜迎带云岘去吃了大学时期她常去的一家烤鱼店。
许久没来,一进店门闻见香味姜迎的胃就被打开了,菜上桌后,她一口接着一口,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云岘挑着碗里的鱼刺,问她:“不是说减肥吗?”
姜迎夹了一筷凉拌海带:“我等会绕着酒店走两圈,能消化能消化。”
云岘笑了笑,把盘子里挑好的鱼肉放到她面前:“不胖,多吃一点。”
等吃饱喝足,姜迎摸着小腹,提议道:“要不要去江边走走?离这儿挺近的。”
还没等云岘说话,她又反驳自己:“算了,还是别去了。”
云岘问:“怎么了?”
“没怎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姜迎一副兴致全无的样子。
云岘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要是换了别的什么日子,姜迎也不会这么膈应。
偏偏明天是陆廷洋的生日,也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
六年前还在上大三的陆廷洋把姜迎约到黄浦江边,对着她说:“我每年生日都会来这里拍一张照留念。”
彼时姜迎“哇”了一声,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要给他拍照。
那一年的陆廷洋保留着干净的少年气,他笑着拿过姜迎的手机,搂住女孩的肩,举高手臂将取景框对准两人。
按下拍摄键的瞬间,陆廷洋低头亲在姜迎的侧脸上。
尽管姜迎觉得很羞耻,那张照片最后还是被陆廷洋洗出来了,就贴在他宿舍的柜子上。
自那以后在一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可就像分手时陆廷洋对她的控诉——从一开始,就是他在不断向前、勇敢无畏地迈出九十九步,而姜迎却始终站在原地,等着接受他的好意。
时间久了就会累会厌倦,他们并不是合适的恋人。
姜迎不会吵架,却很擅长搞砸一段关系。
真要分开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沉默,平静得有些过分。
甚至在陆廷洋冷冷地讽刺她“你这种人真的不配谈恋爱”的时候,姜迎也没有说什么。
她只在陆廷洋要走的时候叫住他,问他——“你是喜欢我的全部,还是仅仅喜欢我身上你希望看到的那部分?”
过去这么多年,昔日种种已成不再重要的过往,想起来唏嘘一声而已。
后来姜迎也反思过自己和这段感情,她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恋人。
爱情是双向奔赴的一件事,不能总是等着别人来。
此刻她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温柔稳重,做什么都不骄不躁,是她渴望又羡慕的样子。
想起沈暄说的话,姜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喜欢的,要紧紧攥在手里。
——好像是时候向他迈一步了。
——
到了酒店,云岘和姜迎在楼梯口道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姜迎起了个大早,昨晚失眠,她只睡了两个小时,眼下两团乌青,还有些水肿。咬牙喝了半杯黑咖啡,苦地她直皱眉头。
十点的时候,姜迎收拾打扮好,出了房间下到酒店一楼大堂。
云岘正坐在沙发上等她,面前一杯冰美式。姜迎走过去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头。
云岘起身,向她招了招手。长身玉立,很容易就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衣摆扎进浅色西裤里,显得腰窄腿长,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休闲鞋,随意又清朗帅气。
姜迎走到他身边,今天穿了高跟鞋,她差不多能够到他的鼻子。
27、
云岘向她微微抬起手臂,姜迎挽上。
“走吧。”
今天是最近以来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穿破云层,满世界都是金灿灿。蝉声长鸣,初夏的风拂过长街和行人,女孩发丝翩翩,裙摆摇曳。
婚礼在户外举行,姜迎拿出喜帖,在前台登记好贺礼,跟随工作人员的指示往里走。
陆廷洋不收她的份子钱,她便托沈暄的老公准备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作为新婚礼物。
那酒价格不菲,沈暄在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云岘记得专门挑贵的吃。
用餐是自助式的,安排了一间宴客厅专门招待宾客。婚礼要凑吉时开始,等候的客人们三五成群,有的聊天叙旧,有的流连于桌上的美食。
姜迎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甜品区较上了劲,餐盘里还有最后一碗草莓冰淇淋,但显然她们都想要,并且非此不可。
一个小丫头自然抢不过姜迎,见冰淇淋到了别人手上,她哇了一声作势就要哭。姜迎倒也不会真欺负她,捉弄够了就把手里的冰淇淋让给她了。小丫头瞬间变了脸,舀着冰淇淋跑开了。
云岘安静地站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大手覆上姜迎的脑袋揉了揉,问:“你怎么也跟个小孩儿似的?”
姜迎朝他嘻嘻一笑,指着跑远的小姑娘说:“这是陆廷洋姐姐的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去医院看过她,都长这么大了。”
云岘喝着杯子里的茶,眸光黯了黯,没有接话。
自助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与不相识或相识不相熟的人同桌,陆廷洋的亲戚朋友姜迎认的不多,只遇上他那几个室友草草打了个招呼,也未作什么寒暄。
十二点十八分的时候,婚礼终于开始。
云岘和姜迎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婚礼上最耀眼的永远是新人,欢呼和掌声响起,在漫天飘落的花瓣中,穿着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挽着父亲向新郎款款走去。
再然后便是宣誓、交换戒指、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深情拥吻。
姜迎隔着人群,远远地看向那对般配的新人。
云岘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意难平吗?”
姜迎反问:“怎么可能?”
婚礼还在进行,他们在热闹的人群之外说悄悄话。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幼稚的。他喜欢乖巧、黏人、会撒娇的,而我呢,拥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姜迎说这些的时候,语调平和,带了几分笑意。
云岘把视线落在那位新娘上,确实长相甜美,瘦瘦小小的。
姜迎轻叹道:“性格不合适,分开是自然的事,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云岘问:“感慨什么?”
姜迎用鲜少这么深沉的语气回答:“前任呢,帮助你成长,教会你应该怎么爱,然后就和你毫不相干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说,相遇的时间点很重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遇见得晚一点,爱得久一点。”
云岘垂眸,轻轻说了一句:“幸好。”
姜迎没有听清,茫然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云岘对上她的目光,嘴角挑起一抹笑:“没什么。”
仪式结束后再回到宴客厅,新郎新娘轮流给到场宾客敬酒,姜迎这才算是真的见上了陆廷洋和他的新婚妻子。
他穿着笔挺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携着妻子走到姜迎桌边,与她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那些过往和纠葛全部释怀在了这个笑里。
陆廷洋一只手握着酒杯,给身边的妻子介绍:“这是我学妹姜迎,你最近爱玩的那个游戏就是他们公司做的。”
那位漂亮的新娘子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吗?”
陆廷洋说:“那当然,她可是首席策划师。”
姜迎笑了笑,挽过云岘:“这是我男朋友,云岘。”
云岘伸出手和陆廷洋握了握,陆廷洋说了一句“幸会”,云岘回他“新婚快乐”。
新娘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岘一眼,激动地拉着姜迎的胳膊说:“你男朋友气质和简影好像啊!”
姜迎愣了愣,大方承认:“实不相瞒,原型就是他。”
要不是还有好几桌等着敬酒,估计这两个相见恨晚的女人得好好聊上一会儿。
等新郎新娘走了,云岘才禁不住好奇询问姜迎:“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迎塞了一块排骨到嘴里,含糊着答:“就是,设计人物的时候参考了一下你的形象。”
“哦——”云岘刻意拖长尾音,“那怎么没和我说?”
姜迎吞咽的动作一噎。
怎么说?那时被你帅得五迷三道,画什么都像你吗?
她继续啃着排骨,用沉默代替回答,幸好云岘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等从酒店出来已经快下午三点,姜迎问云岘要不要出去逛逛,云岘欣然应允。
姜迎在上海呆了四年,难得回来一次还有挺多地方想去的。
他们先去了小吃遍地的南京路,姜迎穿的高跟鞋,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走多了就发现脚后跟被磨得受不住。
云岘察觉到她的异常,搀扶着她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脚后跟已经磨破了一层皮,渗着血,火辣辣地疼。
姜迎看了看惨不忍睹的伤口,小声嘀咕:“早知道就不臭这个美了。”
坐在长椅上,看着热闹的街道,放空大脑,倒也算惬意。
正当姜迎思绪不知道飘在哪里的时候,云岘突然出声说:“我想要确认一件事。”
她回神,愣愣地问:“什么?”
来电铃声响起,姜迎刚举起手机手腕就被人握住。
“是湘琴没错啊。”确认完毕,云岘掐断电话。
姜迎瞪着眼睛把手机死死护在怀里,气结道:“你怎么这样?”
云岘只问:“为什么要给我备注这个?”
人证物证俱在,姜迎大脑飞速运转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干脆就实话实说:“我植树节生日,又姓姜,沈暄她就老爱喊我姜植树姜植树。”
想到什么,姜迎小心翼翼地问:“你应该知道江直树是谁的吧。”
云岘被气笑了:“我没那么老。”
姜迎继续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脑子一抽,胡乱给你备注的。”
背着光,她看不见云岘脸上的表情。
南京路上热闹非凡,春末夏初的太阳灿烂地照在万物上。
各式各样的店铺挤满了人,烟火气在人间袅袅流转。
半晌,姜迎才听见云岘说:“都湘琴直树了,那一吻定情呢?”
............试读结束............
查阅全文加微信:3231169 如来写作网:gw.rulaixiezuo.com(可搜索其他更多资料)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3231169@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rlxzw.com/67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