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秦王世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批,与他有过婚约之人不是死便是疯,坊间更传,连陛下都有把柄在他手中。
眼下他在找第九任未婚妻。
我扼腕叹息,不知道谁家娘子又要受罪。
后来,他成了我未婚夫。围笑.JPG
1、
尸体被扔在我脚前,我不慎与他对上眼。
啊啊啊!!
我掉头就跑。
一把滴着血的弯月刀带着破空的凌厉向我扫来,割断了我耳边的碎发,死死钉入我脸前半指,刀尾兀自颤动。
「跑啊。」
黑暗中,那人说话慢条斯理,随即缓步向我走来。
他身着夜行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罩着的鬼脸假面狰狞且恐怖。
我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心。
「好汉饶命。」
没成想,他只是吩咐:「把这打扫了。」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人沉默。
我怕他反悔赶忙去找扫把水桶。
我吭哧吭哧舀水冲洗着被染红的地面,他就坐在我身后的石头上监工。
我指了指尸体。
「好汉,这……这人在这躺着……」
他二话不说提起尸体,抬手就扔到了旁边的湖里,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湖里扔这东西了。
呕……
我看傻了眼,这湖他妈连着我们禁苑的取水井嗷嗷嗷。
打扫完战场,我一回头。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我正要说话,他飞快朝我嘴里扔了个什么玩意儿,很凉,一路凉到小腹。
下一瞬,我被他一脚踹进了湖里。
我在水中挣扎,他静静蹲在旁边净手,我见他确实准备见死不救,只能沉入湖底。
隔着水,我看到他又站了好一会儿,确认我没了生息,这才转身离开。
我手脚并用爬上了岸。
这个烧饼,我根本死不了。因为我本也不是活人。
2、
夜间,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有人推门进屋。
紧接着,身前传来水滴砸在地上特有的清脆声响,一滴接着一滴,响在黑夜,让我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睁眼,毫无预兆对上一张面色青白的脸,正是那日被那个鬼抛进湖中那个。脸的主人已经被水泡得肿胀,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它此时被倒吊在房顶,脸与我的脸之间相差不到半指。
我屮艸芔茻。
我下意识避开,跌坐在地上时大脑依然一片空白。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乌皮皂靴,下一瞬,弯月刀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我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张鬼面。
「踩,踩手了。」
我试着抽回手,无奈对方根本不松脚。
他声音含笑,绕着我走了两步,心情似乎不错。
「竟然没死,有趣。」
有你妈的趣,虽然我死不了,但是那被水灌满口鼻的感觉,我一时不知道是死对还是不死对。
「当啷」一声,弯月刀被扔在我手边,刀柄砸在方才被他踩过的食指上,我似乎听到了指骨断裂的声音。
鬼给了我选择的机会。
「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自己走自己走。」我是聪明人,我缓缓捡起刀,趁他不备,赶忙转身离开。
我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却始终甩不开身后的脚步声。一口气跑到假山处藏身,一回头,正对上朦胧灯光下我上司惊恐的脸。
我俩都没忍住惊叫出声。
他应该正在巡夜,这会儿提着灯:「你做什么?该不会是得知世子明日进京的事所以开心的睡不着了吧?要我说,你还是收了跟他退婚的心思吧,怎么想都不可能。」
3、
我父亲虽然也是官,可不过是个近郊的县令,世子再不堪,也轮不到我去做他的世子妃,一切不过是因为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说我命硬。
说到这事,又不得不说,我确实是命硬,当年,我从土里钻出来之后,在猛兽环伺的深山生活了一年,然后我成了百兽之王,谁能不能吃饱饭都得看我心情。
我原本在深山活得游鱼得水,偶然遇到一个瞧着比我还野的野人,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我当下引为知己,没多久,我跟他下了山,然后,我捡到了他随身携带的木牌,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来都是机缘,我那个便宜爹在集市上一瞧见我便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那时我年幼,贪恋了红尘中的美好,等我再想抽身时,一切已经来不及,我稀里糊涂成了未过门的世子妃。
那世子江晏礼绝非善类,坊间传他是生啖人肉之辈,我若是嫁过去,恐怕骨头都会被他抽出来做骨笛。
圣上马上过寿,江晏礼也进京献礼,我想着,不如跟他说清楚,由他去退亲是再好不过。
上司走后,那个死变态没有再追过来,我在凉亭坐到天亮,等卯时一过,我顶着两只黑眼圈跟着同僚去迎世子。
我躬身立于人群最后,瞥见一角冰蓝色浮光锦衣摆从眼前一闪而过。偷偷抬眼,正见他回过头来。
其人剑眉星目,五官生的极其周正,胸脯横阔,在日光的照射下,皮肤似乎泛着光泽。
我忙又低下头去。
这这这,我忽然觉得大家或许对他有些误会,这人分明瞧着很知书达理呀,但确实不太好接近就是了。
大家随他一起散了,我还站在原地发呆。
少顷,有一小哥提着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小跑而来。
他气喘吁吁:「您就是我们世子妃吧?」
这这这,这称呼多不好,我有些害羞。
他把盒子塞进我手里,我被坠得险些跌倒。
他说:「这是我们世子送给您的见面礼,您收下吧。」
望着那沉甸甸的盒子,我越来越替江晏礼冤枉,我来人间十几载,从未见过如此彬彬有礼的皇亲贵胄。
我回房拆盒子,这红木盒身雕着游蟒,不知道到底是多珍贵的东西,竟然用得上这么个盒子。
我动作利落打开盒盖,下一瞬,蝇虫冲面而来,我定眼一看,价值连城的盒子里放着一节已经开始腐烂的断指,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虫。
我转头就吐了出来。
这该死的江晏礼,果然天生坏种。
4、
晚上,我把我那便宜爹的牌位拿出来拜了拜。
他也是个苦命人,原配去世后,又将年少时有过一段情的老情人接回了府上,未料继室一直记恨他当年抛弃自己一事,生前不给他好脸色也便罢了,死后都不给他修个坟。
我这个便宜女儿,便为他立了个衣冠冢,又把他的牌位带在身上,想着万一哪日我又可以回到山上,便安葬了他。
我摸着牌位上的字,跟他说:「秦王世子实在变态,若是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早日出事。」
屋外树影婆娑,「沙沙」声听在耳中分外瘆人。
我有些心虚,又改口:「不出事也行,只要他答应退亲便好……」
话音一落,我身后大门忽然被人踹开,夜风瞬间灌进了屋里。猛然回头,只见那多日不见的变态提刀站在门口。
刀尖有血液滴落,浓重的血腥味随之填满了小屋。
我大惊,这变态又是刚杀完人回来。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我紧紧贴在墙边,生怕自己因为呼吸声太大被他一刀毙命。
「好汉。」
我准备跟他套套近乎。
岂料这变态置若罔闻,在我身前半步的地方站定,将刀横在身前,然后,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我身上。
我被他砸的晕头转向,伸手推他,惊觉掌心传来一股黏腻触感。我手脚并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踹开。
他的头撞到了墙,发出一声闷响,面罩随之脱落。
月色之下,那人墨发雪肌,眉若利剑斜飞入鬓,即便晕厥,依旧气势不减,白日里,他身着浮光锦众星捧月有多潇洒,这会儿躺在地上就有多狼狈。
我万万没想到,这厮是江晏礼。
5、
没一会儿,他身下便汇成了一条红色小溪。
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出气。
他死的时机不对,死在这更是不妥,我只好把人往外拖。
他看起来清瘦,实则身上肌肉紧实,我用尽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拖动了他。
出门时,他的后脑磕在了门槛上,那声音听得我头皮一麻。
我把他直接拽到湖边。
夜晚的湖面上湿气氤氲,我又摸了摸他颈侧,确认手下已经没有了跳动,便毫不犹豫把他推进了湖里。
正要放手,忽见刚才还紧闭双目的江晏礼睁开了眼。
我俩四目相对,我本能想解释:「我是……」
我刚一张嘴,这厮已经把我拽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灌进了嘴里,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偏偏那杀千刀的死死拉着我的头发不放,我被他扯得人直向后仰。
方才拖拽时,他的衣裳散开了些,右肩的剑伤清晰可见,皮肉已经腐烂见骨。我挣扎着转身,直接按向他的伤处。
果不其然,他原本就没有了血色的脸这会儿更是惨白一片。
但是!揪着我头发的力道更大了,我又呛了几口水,好歹他很快疼晕了过去。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岸,那个死变态依然揪着我的头发,若想脱身,我便得连他一起拉上岸。
江晏礼这厮求生欲很强,我把他扛进屋扔在了床上,他还拉着我头发。我摸过床头边的针线盒,取针在他手上扎了一下。
他有片刻的清醒,坐起来照着我脸就打了一拳,然后又倒回床上。
我被打个倒仰。
不是没想过趁他病要他命,但时机不对,我还得把他救活。
一顿折腾后,他原本冰冷的身体变得滚烫,面色也由白转红,瞧着像一个火炉。
天亮时,我外出取水,一开门,踩到了一双皂靴。
我缓缓抬头,撞上我上司惊恐的脸。
「你你你……」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透过没有完全闭合的窗缝,江晏礼衣衫不整躺在我床上,面色红润,睡得不省人事。
6、
我跟江晏礼生米煮成熟饭一事不出一个时辰便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我守在他床边,正想着该如何自证清白。前院忽然来了圣旨,圣上宣我入宫。
这阵仗别说是我,就是我那便宜爹怕是也没遇到过。
我站在殿前两股战战,以为今日定然要被狠批一通,万万没想到,圣上叫我来只是闲话家常。
他说:「晏礼除了性子偏激了些,其余方面是十分出色的。」
我急忙称是。
他又说:「吾不知你与晏礼是旧识。你觉得他人如何啊?」
车轱辘话说了一下午,待到日落,我终于走在出宫的路上时,我后知后觉,圣上在探我的话。
大家都说圣上仁厚,哪怕是待江晏礼都是宠爱有加,可我见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我回去时,江晏礼这厮已经不见了,不日便是万寿节,我忙得脚打后脑勺。
晚上,我照例巡夜,又走到拐角处,一人忽然从湖中蹿出,一脚踢在我肋巴,我倒地,疼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江晏礼,你不是人,你是牲口!」
我也顾不上什么礼法,一边打滚一边骂:「你就是个疯子,把你扔到深山,狗都不吃你!」
越疼我骂得越厉害,他并不还嘴,只是举着匕首向我扎来。
我没有躲避的力气,只能闭眼等死。
利刃刺进身体发出的钝响使我惊叫出声。
下一瞬,我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张满是锈味儿的破布,我仓皇睁眼,看见江晏礼一身锦袍正蹲在地上擦着他那把破刀,而我身前不远处,躺着刚才踢我的人,只不过这会儿他已了无生息。
呕。
我吐出他塞进我嘴里的那个杀手的头巾。
江晏礼擦完刀起身,冷冷道:「你才是狗都不吃。」
我屮艸芔茻?这有什么好争的吗?
「我以为你与那老狗是一伙儿的,没想到他竟派人杀你。」
他冷笑一声,离开的姿势很是狂妄,而我也终于反应过来,要杀我的不是江晏礼。
不过,他也没有狂妄很久。
万寿节前夕,他又浑身浴血狼狈闯进我的房间。
不等我说话,他说:「带我离开这。」
说完之后,就晕了过去。
一卷丹青从他袖中滚落,缓缓展开,我瞧见上面画着大乾朝各位皇帝,可在当今陛下的画像处,画的却不是陛下。
7、
我把江晏礼藏在了我的老窝。
他这次受伤严重,而我又不敢冒然去城中取药,所以只能去找草药。
此山陡峭,气温又低,树梢上已经挂了寒霜。
三两下我便爬到了最高处,摘下桑黄,手已经冻得无法回弯,我本能搓手,却不料袖口勾到了树杈,这么一拉一扯之间,我稳不住身形,直接朝悬崖下栽去。
下坠的瞬间,那些本应混沌的往事,忽然涌入脑海。
往事是自我从我的坟墓中爬出来时开始的。
那年,我吭哧瘪肚扒开土,从深坑里爬出来,还不等喘气就被人一脚踩到了脑袋,然后我俩重新跌进了我的坟墓。
我很愤怒,抡起刚才顺手被我薅下来的无字碑回手就给了那人一下子,他被我扇的窝在一边不敢出声。我定眼一看,他也没比我好哪去,头发被干涸的血迹粘在一起,脸上满是脏污,他衣不蔽体,虚弱到没力气还手。
我又趁机打了他几下,直到确认他屈服。后来,我俩不打不相识,我带着他上山下河,相伴着度过了很长一段岁月。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脖领子忽然一紧,把我从回忆中勒醒,我一抬头,看见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江晏礼死死揪着我前襟,然后一咬牙,像甩死鱼一样把我甩到了平地上。
我俩摔在一处,我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你找死?」
他气喘吁吁还不忘侮辱我。
我把桑黄砸他脸上:「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吗?」
他难得语塞。
我俩一瘸一拐回到山洞,我支起小锅,把在山上找到的能止血的药材一股脑放了进去,我煮着药,觉得眼皮子一阵沉过一阵,等我完全清醒时,我已经一头冲向了火堆。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我捂着脑门从地上坐起,惊魂未定抬头,正对上江晏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剑眉斜飞,下颌方正,清朗目光中暗涵金铁之坚。
他毫不吝啬给予我评价。
「蠢货。」
我已经懒得跟他计较。
他斜倚在墙边,忽然笑了。
他说:「先帝好画,但凡涉及到绝密之事,皆以画传之,只不过他老人家得了急病去得匆忙,临终时,连一道圣旨都未留下,用尽所有力气也不过留了五个字。『禁苑,帝王图』,画上画了大乾历代帝王。」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世子受伤严重,还是回屋养伤吧。」
「如果不想死,就忘了你曾见过那幅画。」
他想了想,又道:「也忘了我。」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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