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因为疫情反复的原因,学校隔段时间就要做一次核酸检测。
我真得很恐惧异物插进喉道作呕的感觉。
每次做核酸,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每次小姐姐手下都丝毫不留情。
「小家伙,到你了」
温柔好听的声音给我从恐惧中拉了回来,才发现前面的人早已做完走光了,我挪过去,坐下。
这次不是小姐姐,改小哥哥了,那岂不是!更加粗鲁!
呜呜呜…
「小家伙,口罩还没摘」
摘掉口罩,露出的是我满脸抗拒的小脸。
「别紧张,一会就过去了」他压低声线,安慰着。
咦?
不知是他声音有种安神的作用,还是什么,反正我稍微不那么害怕了,乖乖仰头张开嘴。
他把棉签伸进我口腔,手下动作停了停。
「啊—」
这一声啊给我骨头都叫碎了,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嘴巴再张大点,啊—」
我听话的费力张大嘴巴,他又往深处探了探,快到咽喉处,我不由又是一阵紧张,往后微倾。
「脑袋别乱动呀」他气笑。
好。
我没再动,再动就不礼貌了。
「好了」
终于结束,这次我并没有想作呕的感觉。
虽然他穿着防护服,但能看出修长的体型,防护手套下的手也非常的细长。
大白医生把采样放进试管,抬头
「怎么还没走啊?」
我神经一憱,慌乱跑了。
2
食堂。
「你们刚才做核酸的时候,那个小哥哥有没有对你们说啊呀?」
「没有啊」
没有…
那也就是说就只对我一个人说了的?
刚才还感觉没那么强烈,事后再回想起来,感觉真得好温柔。
出了食堂,做核酸已经快结束了。
大白医生收拾着东西,即将离开。
「软软,你快上呀,他马上就要走啦。」室友在旁边催促着。
他已经收拾好,正准备离开。
我心里一阵打鼓,狠下心冲过去拦住他。
到他面前时,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我捏着手机急的满脸通红。
他认出了我「小家伙,还有事吗?」
「我,我我我我…」我磕巴着,心紧张到嗓子眼。
他喉间发出疑问「嗯?」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他穿着防护服,我并看不清他的脸,我只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一下,两下…
在我以为无望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手上不干净,我给你报号码吧」
我双眼顿时明亮起来,止不住的开心「好」
3
「你找他要照片了吗?」周思思激动的问。
「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加别人,也不太会,草草聊了几句就结束了。
「不用想也知道很帅,你没看见那天旁边的女医生议论纷纷的」王婷也凑合。
「那也得要照片啊,阮软,我帮你」周思思把我的手机夺过去,一顿操作。
「别…」我虽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想看的,就没再阻止。
几分钟后。
周思思「你们快来看,他发过来了,好帅啊啊啊啊啊」
照片里的人,窗外的阳光撒在他略苍白的脸上,他窝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只宠物小白猫。
视觉感极强。
王婷「这拍照技术,感觉像是个女生」
女生啊…
我心里顿时泛上莫名的滋味,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
那会是谁?女朋友还是别的?
我希望是后者。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的,会胡思乱想,会患得患失。
4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学校里又要抽检了,轮到我们班。
这一个月,我与他就只在手机上交流,聊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
我发现他不是很爱说话。
大多数都只是「嗯」「好」类似的回应。
「下次学校里的核酸检测,你还会来吗?」
季云舒上次会来其实也是意外,临时代班的,但也不是不行,申请一下就可以了。
「好」
又是简单的回应,这意思是他会来吧?
怀着憧憬的心情,一直到了核酸检测当天。
我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盯着炎炎烈日,我一个个找过去,一排医生里并没有那个身影。
或许还没到吧,我欺骗着自己。
一直等到人群疏散,夕阳爬上了天空,他依旧没有来。
「小姑娘,看你在那站半天了,是要做核酸吗?」
我点点头,却没有过去。
旁边的医生跟她悄悄说了句什么,她补充「季医生今天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可…为什么眼睛会这么涩呢?
他明明说好会来的。
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说不来就不来了,我在他心里是一点都不重要吧。
不过也是,就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能要求别人也念念不忘。
我僵硬的走过去,魂不守舍。
她撕着棉签袋,似有意的解释「上次云舒是替我代班的,现在我有空了,他不会来了。」
云舒。
这么亲切的称呼。
代班。
那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5
原来——
这一个月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我没有回寝室,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划开手机,还是没有想要的消息。
我闭闭眼。
十分钟后,要是他解释了,我就不计较了。
然而,并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再等十分钟…
一次次的自我妥协,一直到快关寝。
最终我还是按下了那红色按键,点确定。
那就让梦结束吧。
6
几天后,上完高数课。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汹涌的人流里,与照片上吻合的脸,一身驼色风衣。
我眨眨红肿的眼睛,他已经走到跟前,我掐掐大腿。
好痛!
这不是做梦!
这一个多月里,第一次见到大活人,还是在删了好友之后。
我有点愣,明明好友是自己先删的,可现在我却一点也不想走。
甚至,还有点小窃喜。
阮软,你真得太没骨气了!
想起删好友的心虚,我说话都有些结巴「季医生,你,你」
「怎么在这?」
「现在有时间吗?」他没有回应,也没有问删好友的事。
我点点头。
「一起吃个饭吧?」
7
十分钟后。
我们面对面坐在螺蛳粉店里,大眼瞪小眼。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季医生,还吃得惯吧?」
这一家是我唯爱的一家,不爱吃螺蛳粉的我都非常喜欢。
可看着季医生微蹙的眉头,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口味。
季云舒舒展了眉头,眼里盛着温和的笑意「嗯,很好吃」
咋如此牵强呢。
「如果你吃不惯,我们换一家别的吧」我望着他,眼里写满了愧疚。
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我们还是照旧。
出了店铺,我还有点小窘迫,悻悻笑两声「我们现在都有点臭臭的呢。」
我掏了掏包包,「要不要喷喷香水?」
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为啥露出这种表情。
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举着的手。
六…六神花露水?
我尴尬的缩回手,因为夏天总被蚊子咬,我总备着一瓶花露水,我又翻找了会儿包包,发现香水没带。
季云舒撑开遮阳伞,倾向我这边,轻咳两声「也不是不行」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重新掏出来给他喷了喷,又对着自己喷了喷。
这下彻底从“行走的螺蛳粉”升级为了“行走的花露水”。
呵呵…
盯着他的侧脸,我这才恍惚过来,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像是心有灵犀,下一秒
「前几天因为家里的事,没能过来,很抱歉」
我脸颊开始发热,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吗?
因为家里的事。
也就是说…他是打算来的。
可,为什么他当时不告诉我一声?
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
「当时太突然了,没能来得及」
砰—砰砰砰—
心跳愈来愈快,他为什么会向我解释?
是因为在意吗?
在意等同于喜欢吗?
「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还在生气吗?小家伙。」
虽然不生气了,但周思思说女生不能太过好说话,撒娇女人最好命。
我依旧傲娇着「我才没气呢。」
像是戏精上身,觉得不太解气,补充着「我什么身份呀,哪敢生气啊~」
季云舒把伞递到我手上,一句话没说转身去了附近奶茶店。
我心里一阵打鼓。
他是觉得我无理取闹,生气了吗?
所以…去买杯奶茶压压惊?
我瘪着脸靠在一边的墙上。
几分钟后,脚边投下人影,我却赌气的不想抬头。
「咚—」吸管插破塑料的声音,下一秒
芋泥啵啵奶茶被递到眼前,是我最喜欢的品种。
「听说,甜食可以使人心情愉悦,所以,还在生我气吗?」
我不再低头,抬头看着他。
因为他很高,所以现在微躬着身躯,他身后的烈阳在他身上渡上一层光圈,把他眼里的柔和放大了数倍。
不知是这天的阳光太过炽热,还是什么,我感觉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我心跳停了半拍,脸慢慢涨红。
肯定是太阳晒的!
「我…我才没气。」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揉捏着我的脸。
「没气的话,那我现在可以加你微信了吗?」
老男人就喜欢动手动脚!
我一把夺过奶茶,恼羞成“怒”,脸更烧了,把“怒气”都撒在奶茶上,狂吸一口。
他嘴角的笑意更…更浓了。
8
周思思「阮软,你是傻瓜蛋吗?别人一来你就没出息的跟他跑了,你对得起你这几天的眼泪吗?」
另外一个室友王婷也愤愤不平「对啊,中央空调有啥好念念不忘的,长得帅的到处都是。」
「可是,他是因为家里出事了,不是这样的。」我反驳着,直觉告诉我,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思思一脸秒懂「哦~我知道了,那医生肯定暗恋季空调,所以她那天就是故意的」
「你别这样喊季医生」我有些不满。
「好好好,你季医生最好了」
王婷「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到底是什么态度?都聊一个多月了。」
我咬着吸管,回忆着刚才的事,脸又有点发烫。
「我也不太确定他的意思,但可能他有点心动了吧。」
周思思「如果我们软软他都看不上,那他就是眼瞎。」
「思思!」我嗔怒着,咬着小奶音。
王婷「那你现在可不能松懈,趁着这段时间多制造见面机会」
9
为了能有理有据的见到季医生,我这几天狂吃辣。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上火,口腔溃疡。
我去了季医生的医院,没提前告诉他。
又想起王婷的话「就得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看看他在医院是不是沾花惹草。」
虽然感觉这样做不太厚道,也许好奇心和自尊心作祟,我真自己偷偷来了。
医院前台小姐姐「小妹妹,你有预约吗?」
我抓了抓包带,有点囧「我,我是来找季医生的。」
「季…」前台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季医生在做手术,现在没空。」
我愣了愣,是那个女医生。
闻声望过去。
她穿着白色大褂,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戴着医护口罩,只能看到半张脸,但能看出是个美女。
「那我等他就好了」我虽然比她矮一截,但依旧不甘示弱,不能怂!
她走进,斜了我一眼,温柔的嗓音中却含深意。
「他最近情绪比较低落,我想,他也不想见太多杂人。」
所以,请回吧。
她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
一道反问传来。
「谁说我不想呢?」
我望过去。
季云舒穿着一身蓝色,口罩巴拉在下巴处,褪着手套,一步步走过来。
第一次见有人把医护服穿这么好看。
靳楚纭明显怔愣了一瞬,有点意外,不过唇上依然勾起一抹笑,迎上走过来的人。
语气里透露着酸涩。
「云舒,原来你跟小妹妹挺熟啊」
她的意思是想证明自己刚才不是有意的,也就是说——她以为我只是他的一个狂热追求者而已。
但结果并不是。
一个人对你的态度,从竞争对手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这样想着,我内心不由窃喜,有种脚踩云端的感觉。
难道,难道…他真的…喜欢我了吗?
还有点不敢相信,觉得不该这么容易的,或许他只是一点点动心了吧。
季云舒淡淡朝靳楚纭点头示意一下,承认了很熟那句话。
当然,我没有看到,我已经羞涩的不敢抬头了。
然后,我脑袋上重了分,随即传来温热,他摸…摸我头了。
我鼓了鼓脸蛋,我紧张的时候就容易做这个动作。
「见到我就这么开心啊」
声音中夹杂着不合他人设的玩味,我脸腾的爆红。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嗯」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我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忙摆手。
他微躬着,抬起手戳了戳我鼓鼓的脸,我能清晰看见他瞳孔里满脸涨红的自己,还有他总带笑意的脸。
没有人比他笑起来更好看了,像会引诱人犯罪一般。
我又看痴了,就差流口水了。
「走了,呆呆」他轻笑一声,戳在我脸上的手还没有放下,顺手轻轻捏了捏,又拉住我的胳膊。
我还有点懵,跟着他的步伐,完全忘了旁边还有别人,也没去在意她们的反应。
傻傻的问「去哪?」
「不想单独相处吗?」
这种话骚气的话感觉不太像从他嘴里能说出来的。
他是那种看起来很难亲近的人,也不是高冷,而是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他说话时也总是慢悠悠,不急不慢,嗓音很温柔。
但我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可是比我大六岁的老男人了啊,可老练了,我总结出了一个事情——人不可貌相。
我傲娇的哼了一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他隔自己很远,只有一只手是拉着自己的胳膊,其他地方都没碰到我。
我有点小不满「你为啥离我这么远?」
他假意啊了一声,「我刚做完手术」
我消化了几秒,理解了这句话,意思是,他身上很脏,不想让我碰到,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他觉得自己手上很脏一样。
他斜睨一眼我,又补充「那…等下换了衣服,想离多近就多近」
我能把这句话理解成是安慰我吗?
10
单人办公室内。
我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咔」的一声,门开了。
他换上了一身白色大褂,他很适合白色。
季云舒坐到我旁边,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我们之间十公分的间隔,心中又是一阵不满。
刚才还在外面说想离多近离多近呢,一点也不主动,一点也不自觉,哼!
「怎么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很正常的温和语气,可现在听在我耳里就像质问。
我语气闷闷的「哼,怎么呢?不行啊?」
可我的手却不安分的点着空隙处,这还看不懂暗示,你就死定了。
他静默一会儿,似在思索,眸里淌过疑惑,随即眼里闪过参破的诡异。
他不动声色往这边挪了挪,这下布料相贴,我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我指定有病,明明得逞,却不承认「你干嘛突然靠这么近?」
不过声音小了些许,毕竟有些心虚。
他没有拆穿我,只是有点无辜道「不想我离近一点吗?」
我好像有点太无理取闹了?
我咽咽口水,望过去,脸和耳朵都在泛红,非常羞耻的应「想」
他整个人包围过来,呼吸撒在我脸上,一本正经的耍流氓「那再近一点呢?」
虽然有点晕晕乎乎的,可我知道这再近一点不是单指距离,是参杂了别的意思。
是指关系再近一点?还是想离更近一点做点什么?
接下来事实证明,这个禽兽两者都要。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这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要求,我才不会拒绝。
「想清楚呢?」他慢慢靠近。
这是要…
我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这进展超乎了我的预期。
我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轻嗯一声。
然而,过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
我的睫毛都在颤抖,睁开眼睛,不满的鼓鼓嘴,又有点自作多情后的窘迫。
「女孩子的初吻得留给爱人」快接触到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像周思思说的是个中央空调,吊着别人吗?
装的倒还挺正人君子,把什么初吻留给爱人,哼。
他笑了一下,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等确认关系后」
确认关系后…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了花,磅——
「又脸红呢?」
我瞪大眸子,迟疑了会儿,双手遮住脸。
他更放肆了「怎么这么爱脸红?」
我「蹭」地站起来,却不知道干嘛,缓了几秒,结巴道「口,口腔科在哪?」
搞了半天,我都快忘记正事了。
今天我是专门来看病的,不过一开始准备是耍赖皮让季医生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他突然认真起来,脸色不再似刚才的轻佻。「怎么回事?」
他把我按到回沙发上,盯着我,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我只好实话实说「就…口腔溃疡了呗」
他眸色暗了分,走到桌前拿了个小型手电筒,蹲到我面前,跟我还差不多平视。
「张嘴」
这样的季医生一点也不温柔。
我乖乖张嘴,因为不太能吃辣,口腔溃疡的确实有点惨烈。
他眼里的心疼,严肃顿时都融为一体。
「为什么吃这么多辣的?」
他怎么知道我是吃了辣的?
老男人,都精的很。
我总不能说是为了见你故意的吧。
「馋的」
安静,安静,安静。
静谧到,我都感觉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去了。
我不太懂他为什么生气,不就一个口腔溃疡吗?
他站起来,把手电筒放回去「口腔科出门直走后右转」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那就是偏怒。
我心间一跳,跟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道「我想你给我看」
「这里是神经科」他关上抽屉。
我仰起头,双手抱拳轻轻捶自己脑袋「我脑子也有病了」
他像是终于绷不住,嘴角轻扬,不过还是说教「以后别吃太多辣的,保护好自己,知道没?」
保护好自己,有这么严重吗?
我内心犯嘀咕,但表面上还是赞同「知道了」
11
「你在这坐着,我去取药」
季云舒走后,我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刚才在前台就是那个小女生跟季草说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季草露出那么宠溺的表情」
「可是,科室里不都传他跟靳师姐是一对吗?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啊」
「都是这样传的,但其实…」
剩下的话我没再听见,两道白色背影消失在拐角。
季草。
在医院还怪出名啊。
12
「你们说季医生什么时候才会向我表白啊?」
距离医院那次见面又过了好久,但当时季云舒那番话就是要等确认关系后啊,那他应该快表白了才是。
周思思「季医生,季医生,你现在十句有九局都是关于他的」
王婷「害,思思,你就别在那酸了」
她们两个又闹嘴去了。
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响彻寝室。
周思思又在阴阳怪气「这又是谁呀?我不说」
是备注「大白」发来的消息。
「吃药了吗?」
我眸里闪过幽怨,扣字「我都已经好了,昨天就说了」
在他天天的嘱咐下,我没几天就好了。
「你咋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周思思轻瞥一眼我的手机屏幕「是季医生啊」
「他好像丝毫没有表白的意思」我托腮叹气。
周思思「表白肯定要线下呀,说不定他还在准备中呢」
但愿吧。
13
下周末。
季医生的生日。
该送什么礼物啊…
很快,到了当天,他开了一个包厢举办聚会,邀请了我。
大白「要到了吗?我出去接你」
「快了」
我下了车,并没有看到他。
「你人呢?」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我自己找到了包厢,正准备踏进去。
「靳系花,准备好了吗?」
是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硬朗。
包厢内。
靳楚纭没有应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今天打扮的很精致,仪态也很端庄。
那个男生又说「待会你们多助攻助攻啊,别傻愣着」
周围的人起哄。
「那当然,提早恭喜靳系花得偿所愿」
「都七年了,早该出手了,以前就劝你,拖到现在」
…
我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季云舒也没有回我的消息,踌躇间,我往后退了几步,肩胛骨却撞上一片坚硬。
他闷哼一声。
我转过身,看到来人眼里亮了分又转瞬幽暗下来。
他低声问「怎么不进去啊?」
「没什么,就有点尴尬」我低着头。
他抬起手拍拍我的脑袋「刚才出了点事,来晚了」
我滚动着眼球,他的手放下,视线刚好落在他袖口处,白色袖口上是污渍,手有点擦破皮。
「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进去吧」他软着嗓子。
14
包厢内。
自从我进来后,气氛就有点微妙起来,但不过一会儿,他们又嗨起来。
季云舒一直陪我坐在一边,他们好像都是季云舒的大学朋友,跟所谓靳系花也都认识。
而靳系花就是医院那个姐姐。
他们围着靳楚纭说说笑笑,一直闹哄哄的,不知道聊到哪个环节,有人喊,依旧是那个硬朗的嗓门
「喂,季大校草,今天你可是主角,怎么一直坐边上?一起过来玩啊」
旁边的人凑合
「对啊,上去唱首歌呗」
「当年就属季云舒最会唱歌,还拿过校十大歌手奖呢」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起来。
「唱歌,唱歌!」
我偏头注意着他的神色,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淡淡的。
「去吧,我也挺想听的」我小声说,知道他是怕我尴尬才一直陪着我。
歌已经被提前点好了,前奏响起,是情非得已。
像是已经被安排好的,想起门外听到的话,我冥冥中有种感觉,等歌唱完了会有什么事发生。
季云舒走到话筒前,灯光打在他身上,非常的夺目。
靳楚纭唇角勾起笑,轻睨了我一眼,加深了我的想法。
歌声传来——
他吐字清晰,声音很柔和富有磁性,清冷中有点低沉。
唱起情歌的时候,眼里没那么平淡了,多了丝柔情,他目光一直落在某处角落。
一曲毕,其他人都时不时偷瞄一下靳楚纭,蠢蠢欲动。
靳楚纭接收到信号,深呼一口气,往前几步,就快靠近吧台。
季云舒轻轻嗓子,眼尾一敛,「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还是很重要的一天,原本没打算在今天说的,但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
听到这,我已经瞪大双眼,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从来没想过会是在此刻。
他跟我的视线对上「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这首歌名一样,对你情非得已」
他没有指明是谁,那道炽热的眼神早已将之传达了出来。
靳楚纭拎着包就直接冲出了包厢。
有了这个小插曲,聚会也提前散了。
季云舒牵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漫步在夜色中。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刚才那话似表白又不像,更多的是想向靳楚纭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怕我会胡思乱想吧。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打算表白的事啊?」
他停住,抬起手捏捏我的鼻子「你可把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我能不多留意点啊?」
我才不承认呢「胡说」
别想拉我下水。
「欸」他应着。
还玩这种烂梗,幼稚鬼。
「小哥哥,要买束玫瑰花吗?」
一道稚嫩的童音传来,是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像怕他不同意,小心翼翼拉拉他的衣角,又说
「小哥哥,你长这么好看,就买朵送给姐姐吧」
「一朵多少钱呀?」他温和一笑。
她语调轻快「十块」
「那剩下的哥哥都要了,快点回家,天黑不安全,知道吗?」
15
又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有点尴尬。
季云舒低头看着手上的玫瑰花,喃喃自语「玫瑰花一生只送一个人,这里有九朵」说着他偏过头,看着我,把花递过来「送给你,小家伙」
我发现,他这个人在做一件事之前老爱铺垫一些肉麻的话,还很土。
见我没反应,他又刮了刮我的鼻子「怎么,不喜欢啊?」说着他就要收回手,留意着我的动作,语气故作哀叹「行,那我只能留着晚上泡澡了」
「哪有你这样的,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不满的嘟哝,伸出手去抢。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用花瓣泡澡?」实在难以想象的画面。
他竟然还使坏,见我去抢,故意把手举高。我下意识跳了一下,还是没抢到,我泄气地扭过,气呼呼的往前走。
不给就不给,谁稀罕啊。
一簇玫瑰花被递到我面前,有节拍的律动着「花仙子听说这里有个生气的小公主,特地前来,看在花仙子的份上,我们不气了,好不好?」
这人是幼稚鬼嘛,以前怎么没发现季医生还有这种属性。
你的清冷疏离都被小狗吃了嘛?
「哼,我才不要了」虽然嘴上这么坚持,身体却还是很诚实,一把夺过。
下一秒,我就绷不住,嘴角扬起来。
仰仰头「你真幼稚」
「嗯」
「季云舒是大幼稚鬼」我一字一顿,就像小孩子像老师告状的语气。
他配合着我「嗯,知道」
这么配合的嘛?
我眼里划过狡黠「我最讨厌和幼稚鬼玩了」
「嗯?」他尾音上扬,「这句收回」
我不再说话,装作数着花。
1,2,3…9
想起他刚才的话。
「季医生,我们要在一起九生九世吗?」
我们要在一起。
糟了,不小心就说露嘴了,某人连表白都还没有呢。
「不,是生生世世」
这算一种承诺吗?
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暧昧的气氛在这一刻被拉到极点。
我抱着花,听着自己的心跳,羞涩的不敢抬头。
「阮软」他喊着我的名字,见我没动,又叫了一声。
我不得抬起头,「嗯?」
都可以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红堂堂的脸。
这一刻,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要命。
还好不是在包厢,季云舒他是专门考虑到这个问题的吧,他这么聪明,肯定是。
「本以为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然后你出现了」
「嗯」现在又轮到我只会说这个字了。
我头又垂下去了。
「所以,阮软小同志,介意再多个家属吗?」
我也没发烧啊,可头为什么晕晕的?
是不是地球自转加速了?不然我为什么感觉地面晃晃的?
还有这不正常的心跳。
阮软,你真没出息。
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嘛?!
怎么如愿了反而像个木乃伊一样站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自己略颤的声音「我才不介意」
16
「软软,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还有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肿啊?」
我一回到宿舍,周思思就凑上来。
她思索了瞬,惊讶「难道…卧艹,你们牵红线成功呢?」
王婷意味深长「还挺迅速的嘛,没想到季医生还挺猛的嘛,看把我们软软的小嘴都亲…」
我从她们中间挤过,避开她们的八卦攻击「你们别说了」
我回到座位,照着镜子。
这脸,红的过分,头发也散乱了,尤其这唇,哪还有一点先前的粉色?!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季云舒亲了!
另一个室友刘紫玲,总比大部队慢半拍,才问「季医生的唇感怎么样啊?」
「是不是软软的,凉凉的?唇技也轻车熟路吧?」
不愧是玲姐,关注点都这么的不一般。
要说像什么,最像混了薄荷味的果冻…
手还不老实。
亲你的时候还总爱在你耳边呼气。
完蛋,不能再想了。
17
「阮软,寝室楼下有人找你」隔壁寝室的女生专门来传话。
我和季云舒约好一起吃晚饭,但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做核酸才对,我以为提前结束了。
就没起疑心,直接下去。
楼下。
「借一步说话吧」她说话的时候有种天生的傲气,背挺的很直。
穿着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靳楚纭。
我们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靳楚纭拉下防护帽,长发散下来,她摘掉口罩挂在左耳。
静静的看着我半晌。
我下来并没有戴口罩,以为不会太久。
「你有什么事吗?」
「还真没想到,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她说出来的时候很平淡,不太像嘲讽,自嘲占上风。
靳楚纭原以为我跟曾经很多次追求者一样,一开始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威胁,那天医院后,她就发觉有些不对,季云舒跟以往每一次的态度都不一样。
所以,她打算在他生日那天表白,却还是闹了笑话。
她冥心苦想也想不明白,面前的女生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甚至很普通,他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看自己呢?
我也不是软柿子,这明显的挑事「靳师姐,你这么优秀,眼光也应该更长远一点才是」
而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用最软的语气说出最一针见血的话。
靳楚纭没恼,扯出一抹苦笑「不用这么警惕,我这次来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接着说
「我就是来确认一件事」
「你们确认关系呢?」
“叮咚”
QQ特别关心响起。
我准备把声音减掉,但消息栏弹出的话依旧能看到——
“我弄完了,现在出来吗?”
我灭掉手机,抬起头。
她恰好移开视线,半晌,她又是一笑,像是释怀,留下一句「罢了,有缘再见吧」便离开了。
18
季云舒靠在宿舍楼前的树旁,暖暖的夕阳渡在他身上,应该是为了见我,特意换下了防护服。
不知是刚才靳师姐的原因,我顿时有点恍然。
那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最后竟然是我“亵渎”了神明。
「怎么呢?魂不守舍的?」季云舒看到我,走过来,给我环到他怀里。
「没事」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样真好。
落日,夕阳,绿树,和喜欢你。
一切刚刚好。
番外
「我有点紧张…」
病房门口,我拽着季云舒的手,满手都是冷汗。
「别怕,我在旁边呢」
他直接打开门,将我推进去。
病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缓缓望过来,脸上挂着浅浅柔和的笑,她的面色跟这白色的墙一样苍白,眉眼和季云舒很像,她年轻时一定很美吧。
「是软软吧?过来」她招手示意着。
我有些拘谨的走过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伯母好」
「乖孩子,快坐着,别太害羞了,我听云舒说过你呢…」她拉着我的手,很热切的唠嗑着。
久而久之,我也没那么约束了。
季云舒看了我们一眼,嘴角勾了勾笑意,到一旁削苹果。
出了病房,我们去了后花园,坐在长椅上。
季云舒不再像在病房内时,眉眼带笑,他双手抱拳撑着下巴,他肯定也很害怕吧,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没关系,伯母肯定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拍着他的背,语气尽量温柔一点,他放下手,望过来,碎发下眼里都是破碎感
「你说,那么乐观的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这…
我思考着「或许…」
他苦笑一声,打断「我父亲走之后,她一直都像一个女超人一样,从不喊苦,从不抱怨」他开始语气有些嘶哑「你说,上帝为什么总爱捉弄这些努力生活的人呢?」
「可能上帝是觉得他们太辛苦了,想帮帮他们呢」
他不置可否,气氛到了这一步,回忆起什么,开始诉说着「她病发那天,那是最严重的一次,我当时差点以为…」
他声音开始有些哽咽,又改口「差点像回到了我七岁那年」
那天,应该就是放鸽子那天吧,后来他也只是搪塞家里出了事,但从没说过真实原因。
我也终于明白,我乱吃辣的口腔溃疡,季云舒会那么生气了。
或许,在他潜意识里,健康是很重要的事。
幼年没有了父亲,现在母亲也病了…
「阿舒」
我环住他的腰,我不知道说什么他才能好受一点,希望这样能传递一些温暖吧。
他很用力的回抱住我,脸埋在我的颈窝,禁锢的我快喘不过气,不一会儿,我胸前的布料湿润了。
跨年夜,玩到宿舍关寝,只能暂住到季医生家里。
一进门,一只肥猫就窜到我怀里。
我抱着它到沙发坐下,真可爱。
季云舒接水过来,放在我面前「她很喜欢你」
突然,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看看小白猫,又看看旁边的某人。
「还记得你以前发我的照片吗?」
他挑挑眉「怎么?」
我把猫放到他腿上,严肃起来「那张照片是靳师姐帮你拍的吧」
他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望过来,没直接回答,反问着「吃醋了呀?」
知道他在逗我,可还是很生气。
「哼」我站起来,要离家出走「我走了,今生不再见」
白猫看到,从季云舒怀里挣脱,到我脚边打转。
下一秒,我被掰过身子。
「小鬼,这么晚了,小心被坏人拐跑了」
老爱这样哄小孩一样和我说话,我不就是长得显小一点嘛!
「就像周思思口中一样,你就是一个中央空调!」
谁知道他有没有对靳师姐动过心呢,毕竟她那么优秀,还好看,反正比我不知强多少倍。
都怪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没看清事实,哼。
「嗯」
你还嗯!
我更加生气了,情绪有点低落,喉咙开始发涩,下一秒,开始抽泣起来。
季云舒一下慌了,不再心怀鬼胎。
「宝宝?」
哼。
「我错了,宝宝」
说什么都没用了。
「别哭了,好不好?眼睛都红了,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哭啊」
我只是哭得更凶了。
他抬手想帮我抹掉眼泪,我傲娇扭过头。
他知趣放下,放下身段,深呼一口气,耐心解释「这是我表妹去年来我家时拍的,她在这边读大学,开学前在这住了几天」
我哭声停了一瞬,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我对上他的双眸,泪珠模糊了视线,但能看出他明目张胆的眼神。
我才是那个疑心病的傻瓜。
我一慌就开始长篇大论,叭叭不停,带着点哽咽「谁让你刚才…不解释的,还,还在那调侃我,你就是想看我笑话,臭男人,再也不…」
「唔…」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还,还搞偷袭!
我胡乱跟着他的动作,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落下阴影。
「闭眼」
「…」
我在心里默念,今晚的月亮一点也不圆呢。
完
文/姜梨不吃梨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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